第33章 勞倫斯與西西莉亞
他說話已很緩。
回去的車上, 梁嘉聿閉目養神。但他的手一直握著林知書的手。
車入車庫,林知書小聲在梁嘉聿耳邊叫他。
“我們到了。”
梁嘉聿輕笑出聲,睜開眼睛。
“多謝提醒。”
他睡了一會, 林知書覺得他精神好了些。
走進別墅, 林知書聞見混雜的酒味。
“葬禮結束,大家精神也松懈,所以晚上喝了點酒。”梁嘉聿解釋道,而後帶著林知書上了樓。
“右手邊臥室我已經叫人幫你收拾好, 你想在這裏住多久都可以。”梁嘉聿幫林知書打開門, 然後說道, “我現在去洗澡,之後應該就會睡覺。”
林知書點頭:“好,你快去吧。”
梁嘉聿望著她, 卻又沒立馬離開。
他像是思考了一會,又問:“什麽時候開學?我看你酒店一直訂到了九月十號。”
“九月十一號。”林知書說。
“那在我這裏住到十號,我和你一起回去。怎麽樣?”
“你想我留在這裏?”
梁嘉聿靠在門框上,他很少見這樣“不正經的”、松懈的模樣, 卻也帶來強烈的親近感。
“小書,我想你留在這裏。”他說。
林知書幾乎再難忍耐、遮掩。
她說好。
也踮起腳尖,再次抱住了梁嘉聿的脖頸。
林知書不敢做其他的事,但她把梁嘉聿的臉頰吻還給他。
松開手, 像是松開著火的薪柴。
“你快去洗漱休息吧。”她說話也如同傾倒黃豆, 擡手把梁嘉聿往門外推。
反手關上門,林知書身體著火。
她脫力坐在木質的地板上, 也擡手捂住自己難忍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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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知書給烏雨墨回去電話, 她打算在倫敦住上十日左右,會在開學前回到南市。
烏雨墨連說恭喜恭喜。
林知書的酒店退了房, 她住在梁嘉聿的家裏。
一幢兩層高的別墅,內裏是典型的意大利裝修風格,大面積暗色調,利用軟裝提點色彩。
梁嘉聿在葬禮之後短暫地休息了幾天,帶著林知書在倫敦閑逛。
畫展、音樂會、私人晚餐以及各類拍賣,只要林知書感興趣,梁嘉聿就會帶她去。
林知書有時候會問他在倫敦最喜歡什麽,梁嘉聿說他並不喜歡倫敦,以後有機會,會帶她去其他的地方。
九月初,梁嘉聿還有其他的工作再推脫不得。
林知書時常一個人待在別墅裏。
那間別墅對她來說像是一個秘密城堡,而梁嘉聿對她毫不設防。
比如混雜在書房無數相片中,那張梁嘉聿小時候同父母的合照。
褪了色的小小相片,歪斜地插在相簿的其中一頁。
拍照的地點像是在家裏,梁嘉聿的父親坐在寬大的皮椅上,母親站在一邊,中間是穿著英制校服的梁嘉聿。
相片的氛圍看起來略顯嚴肅、沉悶。
而正中央的梁嘉聿看起來不過十歲,面容平靜地看著鏡頭。
照片的最下方卻寫著:
Dear Lawrence, Happy 10th Birthday.
梁嘉聿英文名叫勞倫斯,這張肅穆、沉悶的照片竟是生日合照。
林知書覺得心臟變得沉重,像是窺到了關於梁嘉聿的一角。
他從未提起過自己的父親母親,而金鳴曾說過,梁嘉聿父母在他年少時鬧過幾年分居,那段時間梁嘉聿借住在金家。
他並不喜歡他的父母,林知書得出顯而易見的結論。
可下一秒,她看見梁嘉聿父親手邊的軒尼詩。
凡是出門飲酒,梁嘉聿從來多飲軒尼詩。
林知書的心臟像被人緊緊地揪起,她將相片小心地重新放回相簿,可情緒如同被攪亂的池水,無法即刻平復。
她想,梁嘉聿並非天生薄情,也絕非是對任何事物都難以產生天長地久的連接。
他從未提起過他的父母,可他記得他父親愛喝軒尼詩。
他這樣口腹之欲淡薄的人,喝軒尼詩絕不會是因為嗜好,而是因為執念。
是因為父親愛喝。
闔上相薄,林知書坐在書房的椅子上看著窗外。
她此次來倫敦,其實也不全是只為了看看他在做什麽。
他見過她身份證,她也見過他綠卡。
梁嘉聿出生在九月九日。
前來給他慶生更像是一種林知書自己的妄想,她從前悄悄問過Chole,Chole說梁嘉聿從不過生日。
“他覺得過生日沒意義?”
“不,”Chole否認道,“梁先生不否認任何生日的意義,但他希望他的那一天是平靜的。”
平靜的、安全的、不會攪動出任何渾濁泥沙的一天。
林知書不會給他買生日蛋糕,那不會是梁嘉聿想要的平靜的一天。
九月九日那天,梁嘉聿照例清晨出門。
林知書問他今晚回來嗎?梁嘉聿說今天工作繁重,可能要在晚飯後。
“沒關系,晚上見。”林知書把他送到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