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打工的第一百零一天
黑色皮鞋踩過細長的松針和幹枯的松果,放眼望去,大大小小的墓碑林立。
一束康乃馨放置在墓碑前,紅色的花瓣呈現出被雨水打濕的蔫蔫狀,邊沿衰敗枯竭。
安室透站定在墓碑前,拾起花束看了看。
透明的包裝紙上印著小巧的logo,是帝丹高中周圍一家花店。
“她前天來掃過墓嗎?”安室透回憶道,“沒記錯的話,正巧是知雀期末考試當天。”
考試前一星期突擊補習的女孩子每天都熬夜得很晚,她掛著耳機和安室透連麥,鉛筆在紙上滑動的沙沙聲成了那段時間他最常聽的白噪音。
安室透單只耳朵掛著耳麥,注意力大多放在面前的計算機屏幕上,耳畔落筆的沙沙聲、書頁翻動的聲音、女孩子做不出題的嘆氣聲……最後變成熬不住了,趴在桌上睡著的呼吸聲。
細碎的聲音貼在他耳膜邊,除了問題之外竹泉知雀幾乎不說話,但能從落筆的頻率聽出她現在是順利還是苦惱,仿佛女孩子鮮活的面容浮現在眼前。
“安室先生晚安。”女孩子蔫巴巴地黏黏糊糊地說。
連麥掛斷,安室透仍然對著計算機繼續工作。
他喝了口咖啡,感到了夜晚的漫長。
知雀是十分體貼的女朋友,無需贅述便對打工人的身不由己深有體會,從不耽誤安室透的工作。
所以掃墓她是一個人來的。
下雨的天氣,獨自買了康乃馨,乘坐列車走到偏僻的墓地,獻上一束鮮花。
安室透凝視成落夫婦的墓碑。
這對夫婦死於兩年前一場意外,當時他們的女兒十六歲,堪堪到了可以獨自生活的年紀。
生命每天都意外頻出。
安室透從未聽過竹泉知雀聊到成落夫婦的事情,但以她生活廢物的家務白癡屬性來看,從前大抵很被父母疼愛吧。
“黑衣組織究竟在這場意外中充當了什麽角色?”安室透拳頭攥緊,“人死後兩年還在謀算他們的遺產?”
舊宅連同宅子裏的東西都該屬於知雀才對,她沒有留在美國而是回了日本,是否因為不願觸景生情?
安室透陰謀論了很多很多。
他用完全正確的推理,得出了完全錯誤的結論(悲)。
有些人的生活廢物是天生的、是被港口Mafia員工食堂寵出來的,和原生家庭委實沒有多大聯系。
竹泉知雀當快樂小鳥當了十八年,前天是她頭一次當孝女給人掃墓,要不是花店老板娘及時止損力挽狂瀾,她將抱著九十九朵玫瑰站到墓碑前。
竹泉知雀:枉死的幽靈啊,請從冥界復活,嫁給我吧!(深情)
安室透只有一點猜得沒錯,黑衣組織的確不是個東西!
“兩年,都已經過去兩年了,酒廠想謀財害命吞並人家私產能不能動作快點?硬生生拖兩年是什麽概念?是我壓根不知道成落夫婦的舊宅地址在哪的概念。”
竹泉知雀抱著谷歌地圖定位,試圖在經緯度中找出她的目標地址。
琴酒知道地址,但他沒想過竹泉知雀會不知道,發短信惜字如金的冷酷大哥提都沒提這事。
他沒提,竹泉知雀又不能問,她思來想去,冷酷地聯系上XYZ。
【你,做份旅遊攻略,從速。——威雀威士忌】
學大哥說話就是爽,感謝琴酒手把手教會她職場霸淩。
“工作全部都分配出去了。”竹泉知雀伸了個懶腰,“接下來我就乖乖當個弱小無助又可憐的JK,等邪惡的波本拓印走虹膜就好。”
為了給男朋友創造機會,竹泉知雀決定出門逛街。
“留在家裏的話,他得手的成功率就低得太可悲了。”她在胸口畫了個十字架。
甚爾君最近不宜露面,一直宅在家。
他和竹泉知雀的公寓僅一墻之隔,隨時能一拳砸碎墻壁將邪惡的酒廠歹徒捉拿歸案。
“萬一砸碎承重墻就完了。”竹泉知雀閉了閉眼,“要打出去打,不要在別人家裏打啊。”
為了自己的財產安全,竹泉知雀毅然決然出了門。
波本今天必然動手,不為別的,只因竹泉知雀訂的機票是明天上午。
她走出公寓樓,目光不經意地掃過每一輛路過她身側的車和每一個走在她身後的行人。
安室先生埋伏在哪裏?樹上?電線杆上?垃圾桶裏?亦或像土撥鼠和礦工僵屍一樣隨時隨地從地裏鉆出,打她一個措手不及?
竹泉知雀控制住左顧右盼抓犯人的本能,神色如常地行走。
黑發少女走出公寓樓,她步伐輕快地踩著自己的影子,一甩一甩的手臂顯出期末考試結束成績還沒出的高中生獨有的快樂。
安室透遠遠看著她,略微棘手。
“一如既往沒有警惕心。”他頭疼,“一個人出門走大路不好嗎?怎麽專挑偏僻沒人的小路走,生怕不被綁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