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喜歡(第2/5頁)

不是愛了她,難道是欠了她?

沈之恒拍了拍他的肩膀:“凡是你能想到的,我都能幹。”

厲英良忽然感覺有點不對勁:先是沈之恒在第一夜死不見屍,接著在第二夜,在沈之恒受襲之地的附近,他遇見了獨行的米大小姐。再然後是如今,不近女色的、和米將軍也未見得有多少交情的沈之恒天天看望米大小姐——憑什麽?米大小姐還是個半大孩子,沈之恒總不會是愛上了她。

轉身打開車門,他上了汽車。厲英良瞪著他的汽車屁股,一直瞪到汽車消失在了風雪之中。

厲英良最近都把米將軍給忘了,聽了這話,才又想起這人來。由著米將軍,他又想到了米大小姐——他是見過米大小姐的呀!那一夜他偶然做了件好事,正好把街上的米大小姐送回了家——

米蘭坐在汽車裏,問沈之恒:“厲叔叔和你有仇?”

除了以上三點之外,沈之恒表現出來的就都是優點了,比如他雖然是個富家翁,然而一點也不自傲,對人總是和藹可親,又講文明又講禮貌,並且熱心慈善事業,常做好事,對待朋友也夠意思,米將軍的大小姐生病住院,家裏人手不足無人照顧,他便一天一趟的過去看望,米太太感激他感激的了不得。

沈之恒扶著方向盤,在風雪裏辨認道路:“厲叔叔?你什麽時候認識的他?”

厲英良聽了這第三條,不但沒笑出來,甚至心臟還驚恐的一縮。

米蘭實話實說,沈之恒聽了,未作點評,只說:“我和他是有仇,那一夜殺我的人就是他。”

第三——這第三條消息,是別人當個笑話告訴他的,說是沈之恒有個挺嚇人的嗜好,愛用人血澆花。人血是他通過司徒威廉從濟慈大眾醫院買的,來源合法。

他以為她作為一個小姑娘,接下來一定是要勸自己慈悲為懷,不要再和厲英良冤冤相報。然而米蘭接下來一言不發,原來在她那裏,這個話題已經宣告終結了。

第二,他沒有貼身仆人和跟班,和身邊一切人都保持著距離,除了那個司徒威廉。

沈之恒把米蘭送回了米公館。

第一,他沒家眷,沒家眷倒也罷了,但他也不流連花街柳巷,也不愛舞女明星,甚至家裏連個通房大丫頭都沒有,一言以蔽之:他是徹底的不近女色。唯一常去他家的人,是個名叫司徒威廉的小醫生,厲英良一度懷疑沈之恒酷好男風,可再一打探,那司徒威廉和他似乎也沒有什麽曖昧關系,而且司徒威廉正在公開的追求金靜雪——品味夠差的。

米蘭病得要死之時,米太太口口聲聲喊著“蘭”,哭得死去活來,仿佛蘭是她的心肝寶貝;等到米蘭漸漸好轉了,米太太那點僅存的母愛又轉化成了嫉妒,因為沈之恒天天去看望米蘭,這個死不了的瞎丫頭竟然還被男人愛護起來了。

厲英良先前一直不曾特別留意過沈之恒,只在對他動了殺心之後,讓李桂生跟蹤過他。如今他認真的開始研究這個人了,才發現這人活得確實是古怪神秘。

如果愛護她的男人是個一分錢不值的窮小子,米太太至多是在家譏笑謾罵幾句,然而那男人是沈之恒。她做姑娘時那般花容月貌,如今都淪為了棄婦,憑什麽瞎丫頭可以天天和個黃金單身漢見面?還有天理嗎?瞎丫頭是瞎的,沈之恒也瞎了?

但他厲英良也是智勇雙全的,他下定決心,非要找著沈之恒不可,沈之恒縱是化身土鱉趴到墻縫裏去了,他也要折根樹枝兒把他挑出來。

米太太滿腔恨意,恨得都不知道要恨誰了。板著一張臉,她勉強向沈之恒道了謝。沈之恒沒有久坐,送進了米蘭和皮箱,就告辭離去了。米太太看他走得這樣急,以為他是看了自己的壞臉色,氣得走了,心中便是又惱怒又痛快,以為自己攪黃了女兒的好姻緣。回頭再一看米蘭,她發現女兒病了一場,住了兩個月的醫院,竟然還住胖了,立時又冷笑了一聲。

他想要見沈之恒,但沈之恒平常總在租界內活動,而日本人的勢力並不能讓厲英良在英法租界裏也橫行,故而如果沈之恒不想見他的話,他是沒辦法帶著手下打上門去的。

米蘭沒理她。

厲英良決定對妖魔鬼怪沈之恒改變戰術。

米蘭本來就不愛理她,如今有了沈之恒這樣一位大朋友,她更懶怠理她了。

橫山瑛眨巴著眼睛看厲英良,厲英良也知道自己那話聽著太不科學,故而十分不安。然而橫山瑛眨巴了一氣眼睛之後,說道:“如果真是妖魔鬼怪,那他就更有價值了。”

翌日中午,米公館來了個女孩子。

厲英良舔了舔嘴唇,似是難以啟齒:“我感覺他……他有點邪氣,像個……妖魔鬼怪。”

女孩子就住在街口的洋房裏,父親是個外國公司的經理。這女孩子讀教會學校,每日自己上下學,街上兩邊人家都認得她。她意意思思的登了米家大門,說是她們那裏組織了個唱詩班,要在聖誕節和元旦進行表演,但是缺少人手,因米蘭是個和她們年齡相仿的女孩子,所以她來問問米蘭,願不願意加入她們的團體,每天下午到小教堂練習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