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喜歡(第3/5頁)

橫山瑛沉吟著又道:“不像世外高人,那他像什麽呢?”

米太太這時還沒起,米蘭自作主張,一口答應下來。及至米太太醒了,聽聞女兒要和那幫女學生們一起唱歌去,笑得哈哈的,讓女兒“快別出去現眼了”。

厲英良表示贊同。

米蘭垂頭說:“我都答應了她了……我去試試,不會唱的話就回來。”

“不像。”

米太太依舊是哈哈哈,恨不得哈出毒汁來噴到女兒身上。米蘭不管她,到了下午,她自己摸索出門等來了那女孩子,當真隨著那女孩子走了。

“可是機關長,您看他的所作所為,像世外高人嗎?”

女孩子是司徒珍妮的同學,司徒珍妮是受了司徒威廉的囑托,司徒威廉不辱使命,就這麽拐著彎的讓米蘭每日有了出門的機會,可以在小教堂裏安安生生的活上半天。

橫山瑛皺起了眉頭:“真是奇怪啊!莫非,他是一個世外高人?”

米蘭去了第一天,回家之後沒說什麽,第二天下午早早穿戴好了,她在出發之前,聽到她母親發笑:“這孩子真是不要臉了,人家可憐你瞎,隨便請你一句,你還真當正經營生,一天接一天的去個沒完了。那唱詩班都是整整齊齊的女孩子,你這副鬼樣子,也硬擠進去,人家嘴上沒法明著攆你,心裏不定怎麽笑你呢,怕是連我都一並笑進去了。”

“是這個詞,不可思議。他奪槍的那個動作,快得我都沒看清。”

米蘭聽了她母親這一番話,牙齒咬得格格直響,先是筆直的站著不動,等米太太那邊百無聊賴的閉嘴了,她忽然伸手推開房門,邁步就走。

“而沈之恒襲擊你時,身手也是好得——不可思議?是這個詞?”

一路小跑著下了門口台階,她沒戴帽子,長發和大衣衣角一起逆著風飄。老媽子拿了帽子想要追她,然而出門一看,她已經走出大門上了街,盲杖被她夾在腋下,雪花直撲進她大睜著的眼睛裏,她的眼睛一眨不眨。

“是的,都壓爛了。”

老媽子不願冒雪出門,故而搭訕著退了回去。而米蘭也不知道自己這一次為何會暴怒,一塊石頭絆得她踉蹌了一步,她抽出盲杖一轉身,竟是大吼一聲抽了下去。

橫山瑛點了點頭:“你的手下說,那一夜他們殺沈之恒時,沈之恒就很難殺,子彈打到頭上,都沒死,還反擊殺了兩個人,所以你的手下才用了機關槍掃射,並開汽車碾壓了他。”

盲杖杖尖抽過石頭,震得她虎口劇痛,她攥著盲杖不動了,單薄胸膛一起一伏,在寒風中呼呼的喘息。忽然一側臉,她聽見風中傳來了汽車聲音。

“機關長,他當時看著也不是特別的正常,像是大病初愈,氣色很壞。但是隔了一天他來赴宴時,看著就好了很多。”

汽車火速逼近,最後刹在了她面前,車門一開,響起了個熟悉的聲音:“米大小姐?”

橫山瑛思索良久,末了說道:“你的手下,殺了沈之恒,當夜沈之恒的屍體失蹤,一個月後,沈之恒出現,看著一切正常,不是替身,並對你表示友好,答應你的請客。”

她在心裏回答:“厲叔叔。”

他和橫山瑛開了幾次小會,專為了討論沈之恒其人。直到現在,他還敢拍著胸膛保證,那一夜李桂生確實是殺了沈之恒。

厲英良對待沈之恒,有點老虎吃天、無處下爪的感覺,故而再次改變戰略,開始琢磨起了沈之恒周圍的人。昨天下午他得知米蘭會定期到唱詩班裏唱歌,今日中午便親自出門,埋伏在米公館附近,想要和米蘭偶遇一次。哪知道米蘭今天不同於往日,厲英良一直以為她只是條小可憐蟲,萬沒想到她也會發脾氣。

他的左臂使不上勁,雙腿被筷子紮出的那兩個洞,雖然已經長合了,但留下的疤痕時常作痛,一直能痛到骨頭裏去。可他並沒有因此對沈之恒恨之入骨——在懷恨之前,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這一發脾氣,厲英良反倒有些摸不清頭腦了:“你媽媽又打你啦?”

厲英良感覺自己這傷,養得不好。

米蘭搖搖頭。

幸而,在一個半月之後,厲英良行動自如了,便搬離李宅,回家去了。

厲英良在寒風中打了個噴嚏,然後當機立斷,一把將米蘭扯進了汽車裏。

再說這厲英良,雖有“傷筋動骨一百天”的說法,但他養了一個月,便拆了左臂夾板,也可以慢慢的站立走路了。他這一次失血過多,元氣大傷,本來就是小白臉子,這回更白了,“冰肌玉骨”,面無表情,夜裏看著相當嚇人。尤其是他上一個月睡得太多,以至於一個月後鬧了失眠,天黑之後躺不住,常拖著兩條肉痛的腿在房內來回踱步。臉是白的,腿是直的,左胳膊緊貼著身體,他直挺挺的一踱踱半天。李桂生這些天為了照顧他,就睡在旁邊的小隔間裏,供他隨時召喚,他也挺體恤李桂生,夜裏踱步時不開燈,怕影響了人家的睡眠。李桂生偶爾起夜,想從小隔間出來穿過臥室出門撒尿,結果一出隔間就遇見了他,嚇得胯下淅淅瀝瀝,差點尿了一地,第二天還發了低燒,險些病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