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知心之人(第3/4頁)

太後娘娘雙手疊在腰間,來到女帝身邊仔細觀摩片刻,微微頷首:

“聖上的畫工,倒是又精進了。”

女帝對別人誇她武藝,心裏不會有半點波瀾,畢竟世上能看清她底蘊的人都沒幾個,又哪裏能誇到點子上?

而誇獎琴棋書畫就不一樣了,女帝最缺的就是這個,即便知道是拍馬屁,也總比沒人誇強不是。

女帝聞聲擡起畫筆,面帶笑意打量畫卷幾眼:

“是嗎?何處精進了?”

太後娘娘三腳貓的畫工,哪裏看得出來什麽地方精進了,不過常年在深宮陪著女帝二人轉,回應倒是自然而然,指向畫卷是的水波:

“這幾處稱得上神來之筆,比往日在宮中所見,造詣高了很多……”

之所以敢這麽瞎扯,是因為女帝肯定也摸不準她說的是對是錯。

事實不出太後所料,女帝看著畫卷上的水波,若有所思點了點頭,然後就沒有再繼續菜雞互啄,轉而詢問:

“太後娘娘怎麽不繼續彈琴?可是乏了?”

太後娘娘儀態端莊而穩重,幽幽嘆了一聲,看向夕陽西下的湖面:

“本宮身為太後,雖然不理朝政,但有些該說的話,還是要盡本分說一句……”

女帝雖然藝術天賦一般,但腦子顯然不笨,只是聽個話頭,就明白太後娘娘是想勸她別癡迷享樂,忘記了一國之君的身份。

女帝稍微沉默了下,平靜回應:

“太後無需擔心,我自有分寸。”

太後娘娘過來,是想催女帝趕快回京城,但看到女帝眼底那少有的一瞬遲疑,又不忍心開口了。

畢竟她在宮裏待這麽多年,時常龍床侍寢,已經算這世上最了解女帝姐妹的人了。

女帝也只是個女人而已,十年之前,是大魏金枝玉葉的長公主,反感帝王之家的無情之道,所求無非和妹妹開開心心的過日子,然後有朝一日,相中個才貌雙絕的駙馬爺,這輩子也就過去了。

但有些人生來便是注定是風口浪尖的弄潮兒,即便想隨波逐流趨於平凡,老天爺也不會給這個機會。

十年前先帝駕崩,皇長子登基,因為宮廷舊怨和外戚立場,毫不留情的把女帝姐妹往絕路上逼。

王貴妃已經過世,離人什麽都好,但扛不起大梁,能挽回她們姐妹命運的,也只有女帝自己。

自從女帝坐上龍椅,接受萬人朝拜那天起,太後就發現女帝變了,和往日那個離人差不多的刁蠻公主徹底沒了關系,變成了坐在龍椅上的孤家寡人。

雖然女帝所行之事毫無瑕疵,甚至能去追求‘千古一帝’。但太後娘娘常年累月陪在跟前,再未見她發自真心笑過,眼底永遠帶著深邃、睿智,再也瞧不見離人眼底的那種靈動與活潑。

太後知道女帝是把這些情緒藏起來了,心底可能並不喜歡這種萬人之上的日子,只是迫於處境,不得不走下去而已。

她是深宮裏的金絲雀,而女帝又何嘗不是?

太後娘娘寡居深宮十年,知道孤苦無依的難熬,想到這些,便不忍心為了私情,再催著女帝趕快回去了,又轉而道:

“心智再堅韌帝王,也沒法一個人抗下所有,若是閑下來能有個信得過的枕邊人,說說閑話聊些家長裏短,心頭壓力會小上許多。聖上年紀也不小了,雖然礙於宗室,明面上不好婚嫁,私底下……嗯……”

女帝轉過眼眸,笑道:

“養個面首?”

“……”

太後娘娘是這意思,但這麽說未免太直接了,便委婉道:

“也不是面首,是知心之人。本宮看艷後……看古書上記載,好像有寡居的太後太妃,讓心怡男子進宮當太監,在身邊日夜伺候,只要不大肆宣揚,朝野都挑不出毛病……”

女帝走到畫案之前,雙臂環胸靠在畫案上,回應相當霸氣:

“朕看上男子,何須如此遮遮掩掩,就算公開召美男入承安殿侍奉,只要不誕下皇子立儲,也不會引起動蕩。”

太後娘娘也想學著女帝,臀兒枕著畫案靠著。

但她海拔不夠,跳起來坐在桌子上雙腿懸空,又太孩子氣了,只能端莊穩重站直:

“既如此,聖上為何不挑一個入眼的情郎?”

因為離人私藏秀男……

女帝不太好回應這話題,便眉眼彎彎反問道:

“太後娘娘是不是有了此類想法?”

?!

太後娘娘聽見這話,珠圓玉潤的臉蛋兒都白了下,連忙嚴肅道:

“本宮身為太後,豈能……”

女帝微微擡指,示意別這麽緊張,輕嘆道:

“朕以女兒身坐天下,本就掀翻了古禮綱常,又豈會和昔日帝王一樣死守教條。太後是朝廷與東南士族的紐帶,朕沒法讓你歸鄉,但私底下也不會太過刻薄,只要不鬧個滿城風雨,暗地裏有個知心之人,朕和離人,反而不用擔憂太後整日郁郁寡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