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甘願/求得淺歡風日好(3)（第2/3頁）

“等仗打完了，我馬上帶你走。”他說，我“帶”你走，不是我“送”你走。他是無心的，還是另有深意？

邵朗逸和虞浩霆一時相視無言，他們幾番籌謀，兵行險著，無非是想速戰速決，就算不能拿下灃南，至少也能讓戴季晟幾年之內無力用兵。可到底還是出了紕漏，你咬了別人一口，疼，卻不致命；那等到別人攢足了力氣咬你的時候，就一定更拼命。

“怎麽可能？”顧婉凝拿了翡冷翠的威尼斯面具給一一玩兒，頭也不擡地答道。這些天，她一直躲著邵朗逸。她總覺得，他和從前有什麽不一樣了。他那晚的話，每每回想起來，都叫她驚駭。

“算了。”虞浩霆抿了抿唇，簡潔地下了個斷語，“原本就是我們想得簡單了。”眼下，他們有更要緊的事要安排。

“我聽說——邵公子跟虞四少在唐家動手啦？真的啊？”陳安琪雖然結了婚，從前的性子卻是一點也沒有改。

邵朗逸道：“你叫唐驤留在鄴南吧，龍黔那邊——我去。”

孫熙平跟在他身後，也收了傘淋在雨裏，半是好笑半是感慨，三公子這是又被人“請”出來了吧？自己的宅子，自己的女人，怎麽就這麽憋屈呢？嗨，眼下這也是小事了，他們在唐家鬧了這麽一出，今天晚上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得輾轉反側了。

虞浩霆微微垂了目光，沉默了片刻，突然擡起頭，口吻輕快：“不用，你走吧。”

邵朗逸從賒月閣出來，擋掉了孫熙平擎過來的傘。紅樓隔雨相望冷，珠箔飄燈獨自歸。疏疏落落的雨絲落在人身上，沁涼，溫柔，一如他的心事，說不出是冷是暖。

邵朗逸一笑起身：“我忽然不想走了。再說，龍黔風光極好，我每次去，都覺得該待久一點。”

他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心底有煙雨細細，卻不知是歡悅還是失落。

虞浩霆亦跟著他站了起來，兩人眼中有一樣的了然心意：“龍黔山高水險，多瘴多疫，你小心。”

邵朗逸若無其事地放開了她，眼角眉梢揚起的笑容像破雲而出的新月一彎，剛要開口，卻見她匆忙讓開了兩步。“你沒有別的事了吧？我去看看一一。”也不等他答話，便轉身進了內室。

邵朗逸笑道：“所以我去最好，你忘了，我是學醫的。”

她察覺他身上有微薄的酒意，心緒驀然一亂：“好。”

虞浩霆肅然點了點頭，“等你回來我賠個學位給你，就近吧，陵江大學怎麽樣？”

“你放心，等仗打完了，我馬上帶你走。”

邵朗逸想了想，正色道：“他們沒有醫科。”

事情來得突然，她沒料到他有這樣一層意思，正思量間，邵朗逸的語氣裏似乎生出了些異樣的溫柔：

“沒有嗎？”虞浩霆蹙了蹙眉，“那回頭請謝少爺捐一個。”

“嗯。”邵朗逸點頭道，“我現在有的，都不是我想要的。如果這次拿掉灃南，我對浩霆也算有個交代了。你要當我是朋友，就幫我這個忙。”

邵朗逸走到門口，忽然停了腳步，語氣也變得靜薄淡定：“以後的事，變數太多。眼下戴季晟一時半會兒顧不上別的，不如，你考慮一下和庭萱的事。”

顧婉凝一驚：“你請辭？”

虞浩霆眼波一僵，低聲道：“再說吧。”

“你一定得幫我這個忙。”邵朗逸說著，突然握住了她的肩，“這件事一了結，我就跟參謀部請辭。”

到了年底，江寧的報章上連篇累牘都是虞軍在沔水的戰績，顧婉凝看得生厭，一面給歐陽寫信安排自己和一一出國的事，一面慢慢整理行裝。

顧婉凝沉默了片刻，堅決地搖了搖頭：“我不想。”

然而，邵朗逸卻突然變得異常忙碌，偶爾到泠湖來，逗著一一玩兒一陣就走，她每每說到這件事，他當著她的面都是一口應下“好，我忙完這幾天就安排”，然後便沒了下文。如是幾次，她也不再同他商量，只想著等到開春自己定了船期就走，也不必他來安排了。

只是他不能告訴她，他不會讓她知道她的秘密也是這棋局的一部分，她若是知道了，這根刺就永遠都拔不掉：“所以，你還得在這兒待些日子。”

“大門的警衛說，夫人來了……問您要不要見？”寶纖的話傳得有些慌張，算起來，康雅婕已經有兩年多沒有踏足過泠湖了。

不過，如此。

婉凝約略一想，雖然不覺得有什麽必要和康雅婕碰面，但這畢竟是邵家的宅子，把邵夫人擋在門口太叫人難堪，便點了頭。

而他也只要這一點，就夠了。兵強者，攻其將。將智者，伐其情。

一會兒工夫，寶纖引著康雅婕過來，她解著大衣手套，靜靜打量顧婉凝：“這些日子，你還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