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紅鸞/而今才道當時錯(1)(第2/2頁)

“不是‘讓’,是‘賣’。”顧婉凝輕聲笑道,“價錢我加了三成。”

晨霧彌漫的花園像洇染過的彩繪,風過,清透的露水慢慢勾連相聚,匯成碩大的一顆,還沒來得及凝住,便順著微傾的葉脈飛快滑落,盈盈墜在葉尖。卵石小徑上的腳步聲聽上去似乎有些急,霍仲祺擱下手裏用來整枝的花剪,站起身來。

虞浩霆笑微微地喝完了杯裏的咖啡:“你是不想讓人知道那首飾是你的。不過,致軒知道,回頭要是他告訴了致嬈,那丫頭一定會想你這個嫂子怎麽這麽小氣?”

她的一顆心猛然提了上去,這一刻她想了無數次會是怎樣的情形,可身臨其境,卻和她想得全然不同,似乎哪裏不大對,她還沒來得及惋惜,便聽他接著說道:“有件事我要告訴你,我一直都喜歡一個女孩子,很喜歡,可她喜歡的人不是我。”他的神情罕見地鄭重,讓她知道他不是在跟她說笑,只是他說的是她從來不曾想過的一件事。他喜歡的不是她嗎?一直都不是嗎?她茫然看著他按了電鈴,同她說話的聲音淡得像春夜的風,“你好好想一想,再告訴我。”

“致軒不會說的。”顧婉凝言罷,秋波一漾,“況且,我可替他們省了一個多月的工夫,也不算太黑心吧?”

他果然說了,是她想要的,卻又不是——他說:“致嬈,你是不是想跟我結婚?”

虞浩霆放下餐巾,手指朝她虛點了點:“我回來之前,你把你自己的事情安排妥了,不許再拖了。要不然——我去跟她要回來你信不信?”

她跟他說笑,眼裏都是欣喜,他笑意淡淡,沉默地聽,直到望見了檀園的大門,她忽然住了口,殷殷望著他。

聽說爸爸要“出差”,一一也跟著媽媽送到樓下,虞浩霆見這小人兒皺著眉頭,神色頗有幾分沉重,俯身捏了捏他的臉:“還沒睡醒呢?”

她握著他的手下車,車站離檀園還遠,她鞋跟幼細,走得久了難免有些刺痛,可她卻渾然不覺,只是他不經意地抽開了自己的手,讓她有一點失落。

一一盯著他的眼睛搖了搖頭:“你明天能回來嗎?”

致嬈上了車,事事新鮮,只是趕上電影散場,車上沒了座位,人又有些擠,她嫌扶手不幹凈,輕輕抓著他的衣襟。霍仲祺怕她被人擠到,便擋在她和車廂壁板之間,車子搖搖晃晃開了一陣,到了路口一停,晃得並不厲害,她還是輕輕撞在了他胸口,然後,就再也沒有擡頭。

虞浩霆莞爾:“明天不行,爸爸要去兩個星期,你在家裏聽媽媽的話——等爸爸回來帶禮物給你。”

他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好。”

“那月月呢?”

霍仲祺一愣,見她亮得像星子的眼睛笑吟吟地盯在自己臉上:“我們去坐電車好不好?”

虞浩霆贊許地揉了揉他的腦袋:“月月也有。”

他替她拉開車門,她卻有些遲疑,難得他約她出來,她還不想這麽早回去。謝致嬈輕輕抿了抿唇,剛要開口,對街忽然飄過一串電車鈴聲,她盈盈一笑:“我想坐電車。”嬌嗔地瞟了一眼馬騰和那個愣頭愣腦,懷裏總抱著支槍的孩子,“我們出來,總有人跟著,沒意思……”

一一又盯著他看了一陣,勉強點頭:“那好吧。”

電影散了場,致嬈挽著霍仲祺走出來,她特意穿了一件鵝黃的輕喬旗袍,春夜的風吹在身上有些涼,可她的心卻是燙的。其實電影演了些什麽,她都不大記得了,大半時間,她都在黑暗中借著變幻的光束窺看他的側影。她想起前兩日的報紙,拍了他在陵江大學的照片,新聞裏寫學校的女孩子“擲花如雨”,她一眼看過心頭便是一刺,此刻想起仍然有些惴惴,要握緊了他的臂來給自己一個肯定。

然而,虞浩霆從台階上下來剛要上車,小家夥突然“哇”的一聲大哭起來。一一並不是個愛哭的孩子,此刻毫無征兆的號哭格外驚人,漣漣淚水把周圍的人全都嚇了一跳。

霍仲祺背對著他憑窗而立,微一沉吟,道:“你跟她說,兩點鐘我到檀園去接她。”

“怎麽了?一一,怎麽了?”顧婉凝急忙把他攬在懷裏勸哄,“一一不哭,好好跟媽媽說……”

馬騰一邊通報,一邊咂了咂嘴等著霍仲祺說“沒空”。這位小姐快趕上他們師座的影子了,弄得人人都以為她是他們師座夫人似的。

虞浩霆亦是第一次看見他哭,而且是這樣的驚天動地,嘆為觀止了半秒,也趕忙回去抱他,一一攀著他的頸子,哭聲似乎弱了一些,叫了一聲“爸爸”,卻仍是泣不成聲。虞浩霆把他抱起來,迂回地逗弄:“怎麽哭得跟個女孩子似的,是不想爸爸走嗎?嗯?”

“師座,謝小姐的電話,問您下午有沒有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