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蔣純上前扶著她下來:“今日如何?”
“你沒回來,我記掛著。”
“有些眉目。”
楚瑜思索著回到鎮國侯府,蔣純還在等她。楚瑜看見蔣純,笑了笑道:“你怎麽還不睡?”
楚瑜擡頭看向蔣純:“府裏其他人如何了?”
只要不是皇帝刻意打算鏟除衛家,那衛家就會安全許多。
“張晗和王嵐哭得厲害,被勸回去了,姚玨在房裏罵曹衍罵了一會兒,如今睡下了。謝玖待在靈堂裏,不知道回去沒。”
皇帝不會留下衛家任何苗子。
蔣純言語裏有些疲憊,說了這些,加了句:“今日各家都來了人,也不知道說了什麽。”
謝太傅會站在衛家,且他是在察覺內情的情況下幫助衛家,足以證明皇帝並不是打算對衛家趕盡殺絕,甚至對衛家有愧疚之心。如果皇帝本就打算鏟除衛家,衛韞根本回都回不來。
楚瑜點點頭,同蔣純道:“你辛苦了。”
楚瑜想到第三個答案,瞬間否定。
“我倒還好,”蔣純艱難笑起來:“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倒是你……”
不,不可能。
蔣純嘆了口氣:“阿瑜,若不是你在這裏,我怕我自己……”
是皇帝導致了這件事的失敗,衛家為皇帝背鍋;還是太子導致了此事發生,皇帝為太子遮掩;又或是皇帝本就有鏟除衛家之心?
話沒說下去,可楚瑜卻知道她要說什麽。上輩子她不在,蔣純所作出的選擇,便可窺見她如今內心一二。楚瑜用力握了握蔣純的手,沙啞道:“我在這兒。”
這件事,皇帝到底是知道,還是參與?
“不說了,”蔣純壓著要出來的眼淚:“先回去睡吧。”
楚瑜坐上馬車,用手指敲著大腿思索。
“你先去吧。”楚瑜笑了笑:“你也累了一天,先去睡半夜,我去靈堂守七星燈,等下半夜你再過來。”
可是因為怎樣的原因,計劃失敗了,姚勇將所有的責任推脫到了衛家身上。而皇帝……大概也是知道的。
蔣純猶豫了片刻,還是點了點頭,陪楚瑜走了一段路,便回去睡了。
太子監軍,姚勇是太子的舅舅,必然是受太子指示,來到了白城,然後與衛忠密謀了一個計劃。
蔣純是個能做事的,楚瑜出去半天,衛府的靈堂便已全都搭建好,衛風也重新尋了棺木安置,安安穩穩放在靈堂。
楚瑜從天牢中走出來,心裏思索著衛韞給出的線索。
楚瑜換了一身衣服來到靈堂之中,剛進去,便看到一個人影。她穿著一身素衣,跪在地上,守著靈堂前供奉著的七星燈。
他無清醒知道,他必須活下去,站起來,他要成為能夠為別人遮風擋雨的那個人,只要他活著一日,他絕不會允許衛家再經歷今日的痛苦!
七星燈有七根燭線的油燈,按照大楚的說法,人死之後,要由七星燈照亮黃泉路,七星燈需要家人看護,頭七天不能熄滅,否則那人便尋不到黃泉路,成為孤魂野鬼。
衛韞猛地睜開眼睛。
衛家人如今才回來,這七星燈也就如今才點起來。
他要活下去。
楚瑜走進靈堂,跪在那女子身邊,輕聲道:“你在啊。”
然而在那女子含笑說出那句“嫂子罩你”的時候,他才真真切切感受到自己的弱小與無力,他甚至還不如一介女流,一個,雖然是他嫂子,卻只比他大一歲的小姑娘。
“嗯。”
帶著父兄歸來的路上,他想的只是如何查明真相,如何沉冤昭雪,如何成為家中頂梁柱,支撐住衛家。
謝玖淡淡開口,轉眼看她:“去見小七了?”
他從未有一刻,他那麽渴望權勢。
“見了。”
因弱小所導致的無能為力,無可奈何。
“情況如何?”
被打到淤血的腿骨隱隱作痛,然而內心有另一種更強大的疼痛湧現上出來。
楚瑜沒說話,謝玖也沒問,謝玖知道楚瑜並不放心她,她也不逼迫楚瑜。
衛韞捏緊了拳頭,滿腦子都是她背上印出的血跡,慢慢閉上眼睛。
她靜靜看著棺木,聲線平穩:“今日母親來,同我說,讓我向小七求一封放妻書。如今聖心未定,我待在衛家,她怕我會跟著衛家一起葬了。萬一那七萬人真是衛家的罪,此罪可大可小,要是落一個滿門抄斬,我該怎麽辦?”
為什麽不和他說實話呢?
“下次去見小七,”楚瑜聲音平淡:“我幫你求。”
什麽事她都埋在自己心裏,雲淡風輕,用最美好的姿態面對他,用無聲的動作同他說,無妨,一切安好。
“你不怕嗎?”謝玖轉頭看她。楚瑜沒說話。
就像白日裏,她明明已經在看見自己丈夫棺木時眼裏盈滿了眼淚,卻仍舊含笑扶起她,給他端上一杯祝捷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