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楚瑜猶豫著開口：“所以長公主的意思是……我得給陛下一個台階下？”

“朝臣會猜忌事情的真相，陛下既然是想保住太子，自然不能讓朝中有如此想法。所以他得做足態度，他不能主動放了衛家，必須有一個足夠的由頭。”

“那當然。”長公主轉動著手中的團扇，垂下眼眸，神色間帶了幾分冷意：“這罪若逃不了，你衛家不妨認下來。”

“你覺得，如果七萬人真的是衛忠的戰略失策，作為一個帝王，卻不震怒、不發火，朝中會怎麽想？“

楚瑜不言，她輕皺起眉頭，認真思索。

聽了這話，楚瑜斟酌道：“所以陛下如今並不想殺我小叔，甚至於還想救他。可是，”楚瑜皺眉：“他為何不救呢？”

將罪認下來，定了的案子再翻，那就太難了。如果長公主的確是誠意獻計，那這叫兵行險著。可是若長公主本就是想害衛家……

楚瑜點點頭，長公主玩著手裏的團扇，悠然道：“他之所以猶豫，你大概也猜到了。此事兒和太子千絲萬縷，我雖然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麽，但卻也明白，陛下在保下太子和保下衛家之間猶豫了。七萬軍沒了，這罪過若放在太子身上，那就太大了。然而若放在衛忠身上，逝者已逝，再怎麽罰，又能罰到哪裏去？難道還真的要這滿門忠烈都被抄斬才行？”

楚瑜認真縷清長公主在此事中整個立場，看著她猶豫，長公主也明了她在想什麽，擡起團扇，輕輕點在她額間，輕笑道：“或者，你認下來。”

“你到是好大的口氣。”長公主眼裏帶了笑，卻並非嘲諷，慢慢道：“不過，倒也說的是事實。如今我那弟弟對衛家的事兒做不了決斷，若他下定決心給衛家一個結果時，那便會見你了。”

楚瑜擡起頭來，盯著長公主。

“因為，”楚瑜聲音平靜：“陛下並不敢見我。”

這一次，她卻是明白了長公主的意思，楚瑜認下來，和衛韞認下來，那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說著，她從旁邊美男手中接過酒來，輕抿了一口，慢慢道：“你讓謝太傅幫你向陛下轉達了求見之意，你知道為何如今還沒有消息嗎？”

楚瑜在華京，和華京眾人、和皇帝一樣，是根本不知道戰場情況的人，她認，其實並不代表任何事。未來一句輕飄飄“我什麽都不知道”，便可輕易翻供。

長公主嗤笑，倒也不在意楚瑜的自信，她只是將目光落到不遠處的嬌花身上，嘆息道：“你這樣的才智，嫁人著實可惜，還好同我一樣守寡了。”

可衛韞認就不同了。他是衛家如今唯一的男丁，也是戰場上唯一活下來的衛家人，他的每一句話，都有著足夠的分量。

“公主，”她擡眼看向長公主，真誠笑開：“今日選了衛家，您不會後悔。”

長公主的意思，楚瑜總算是明了。如今皇帝不可能直接放了衛韞，因為他需要衛家認下這個罪，他不能讓天下人看出他心虛，他下了決心要保住太子。然而皇帝也並不是真心要用犧牲衛韞，犧牲死掉的人的名譽沒什麽，可真要讓衛韞送命，皇帝還是狠不下這個心來。無論如何說，衛家是替大楚死的，是替皇族擋刀，於情於理，皇帝都不敢讓衛韞死。

長公主將話說到這份上，再繼續偽裝，楚瑜也覺得尷尬。她便幹脆坦坦蕩蕩席地而坐，平靜道：“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衛家有衛家的法子，而我也有我自己的法子。”

衛家畢竟是忠臣良將，無論是為了衛韞的才華還是祖上的忠臣，皇帝都無法真的看著衛韞去死。

說著，長公主輕輕彈這自己金色的指甲，擡手在陽光下觀賞那指甲流動的光彩，慢慢道：“你不如同我說說，你是如何發現太子和蕓瀾這事兒的？”

而且，衛韞年紀小，如果讓他活著，掌控衛家在北方的勢力，皇帝還好操控一些。如果衛韞死了，衛家真的蒙受不白之冤，到時候北方衛家殘存的勢力拼死反撲，這絕不是皇帝想要的結果。

長公主“噗嗤”笑出聲來：“楚瑜，我覺得你這人怪有意思的。明明一手設計出來的事兒，讓我和太子往你圈裏跳，面上卻是什麽都不知道一樣，對我感激涕零。”

所以楚瑜想要救衛韞，就要給皇帝一個台階，給皇帝一個越過法理放掉衛韞的理由。

聽了這話，楚瑜心中算是確定了，這事兒與太子必然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然而她面上卻沒有暴露絲毫這樣的情緒，全然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樣，跪拜下去道：“妾身謝過公主恩德！”

“我明白了。”

長公主玩著手裏的金指甲：“上次你讓我想想再回復你，不就是為著今天嗎？你的條件我應了，”她冷笑出聲：“你們衛家，我救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