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隨後楚瑜便笑了：“婦人之見口舌的確比軍情還快。”

楚瑜有些詫異：“傳得這樣快的？”

“你沒事吧？”蔣純頗為擔心：“我看你那妹妹也不是省油的燈……”

“唔？”

“無妨的。”楚瑜靠著旁邊小桌，斜了身子，含笑道：“期初有些生氣，後來小七給我出了氣，便覺得沒什麽了。”

馬車慢慢動了起來，蔣純放下手中賬目，頗有些擔憂道：“聽聞方才你在庭院裏，你那妹妹讓你吃了虧？”

“那外面傳的事兒……”蔣純小心翼翼開口，楚瑜瞧著她，眼裏神色平靜：“每個人年少時都會喜歡幾個人，這並不羞恥。”

“就閑著無事。”

聽著這話，衛韞擡了眼簾，看向楚瑜。

楚瑜坐到蔣純對面去，含笑道：“這樣用功呢？我又不查賬，你看這麽著急做什麽？”

楚瑜神色平靜，帶了種歷經風雨後的從容：“我喜歡那個人，為此做到我所有能做的最好，生死以赴。但這片深情得不到回報，那我放下了，便不會回頭。”

入馬車之後，楚瑜便看見衛韞正用手指頭敲著旁邊的小桌，扭頭看著車窗外，似乎是在思考什麽。蔣純坐在一邊，看著她還沒看完的賬本。

“可我不介意別人知道，”楚瑜輕輕笑了笑：“做過的事得認，這也沒什麽。”

既然已經送客，楚瑜也沒多待，瞧了宋世瀾一眼，便轉過身去，進了馬車。

蔣純沒說話，她嘆了口氣，坐到楚瑜身邊來，握著她的手，溫和道：“阿瑜，你一定吃過很多很多苦。”

楚瑜被這個神奇人物的腦回路給驚呆了，她抿了抿唇，倒不知如何回話，便見面前人展袖鞠了個躬，含笑道：“送侯爺、大夫人、二夫人，好走。”

楚瑜微微一愣，她看著蔣純帶著心疼的目光，驟然之間，竟有無數委屈湧上來。

眼睛真大所以嚇一嚇很有趣？

過去十二年在她內心翻滾，她看著蔣純，好久後，沙啞出聲，慢慢道：“還好，都過去了。”

楚瑜思索這片刻，便看面前人輕輕一笑，擺了擺扇子道：“不嚇唬您了，方才就覺得衛夫人眼睛真大，嚇一嚇一定很有趣。”

未來不會更差。

是警告，還是別有所圖？

三個人回到衛府，各自回了各自的房間。楚瑜與衛韞的房都是往東南走，兩人走到分叉口，楚瑜卻發現衛韞還跟著她，她有些詫異：“你還跟著我做什麽？”

可他這是什麽意思？

衛韞沒說話，他靜靜看著楚瑜，似乎有很多想說，又說不出口。

方才在眾人面前，她假裝是藥給衛韞聞的，其實是她今日不小心帶上的桂花頭油。宋世瀾說出這件事，無非是想告訴她，衛韞裝病這事兒，他是清楚的。

過了好久後，他終於出聲：“嫂嫂，以後你不會再被人欺負了。”

楚瑜猛地擡眼，目光如刀。

楚瑜沒想到衛韞跟了這麽久，說得居然就是這句話，衛韞看著她，全然沒有在外時那股子“小侯爺”的氣勢，他卸了所有堅硬的盔甲，露出所有柔軟與溫柔。

楚瑜學著衛韞那矜貴模樣，點了點頭以示感謝，卻並沒有將手搭上去，提著裙踩了台階上去。一塊方巾落了下來，宋世瀾彎腰撿起方巾，擡手遞過去。楚瑜接過方巾，卻聽宋世瀾輕笑著道：“夫人的桂花頭油怪好聞的。”

他黑白分明的眼裏倒落著她的影子，認真道：“今天看著你和楚錦，我就在想，她這麽會說話，這麽會哭，你在家裏，一定受了很多欺負。”

宋世瀾轉過身來，朝著楚瑜伸出手，含笑道：“大夫人，請？”

“你從來都是想為別人撐起一片天的人，眼淚和血一起咽，再疼也不會哭一聲。大家慣來覺得你堅強，覺得你什麽都不在乎，什麽都不怕，不會難過，也不會傷心。很多時候，連我都這麽覺得了。那你在家，是不是你的父母兄弟，也這麽覺得？”

衛韞點了點頭，彎腰進了車裏。

楚瑜沒說話，她回想著過去。

“那是自然。”宋世瀾笑了笑，目光幽深，拱手道：“沒齒難忘。”

誠然如衛韞所說，愛哭的孩子有糖吃，這個家裏，多多少少，是更關照楚錦更多的。

宋世瀾先同衛夏一起扶著衛韞上了車，衛韞臨彎腰時，驟然下了決定，他擡起頭來，看向宋世瀾，平靜道：“若我幫了二公子，還望二公子記得在下這份恩情。”

只是她如今內心早就已經很難想起這些微小的感情，她人生經歷過更大的悲痛，衛韞所說比起來，似乎都微不足道。

宋世瀾擡頭看向蔣純，溫和笑了笑。蔣純驟然見到外男，有幾分羞澀，便故作鎮定點了點頭，隨後放下了簾子。

可是微不足道就是不存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