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她說著轉過頭來,看見顧楚生停在她身前那一刻,她微微一愣,慢慢張大了眼睛:“你怎的在此處?”
身後傳來腳步聲,她沒有回頭,詢問道:“長公主可有留宴的意思?若是有的話,便同她說,我抱恙先走了。顧楚生不用理會……”
顧楚生靜靜看著她,目光裏似有烈火燒灼。楚瑜手裏抱著暖爐,慢慢反應過來,笑出來道:“你今日打扮得這樣好看,我還以為你是知曉長公主的意思,故意前來的。倒是我誤會了。”
楚瑜換了衣服,就站在門口等著,外面下起小雨,她披著羽鶴大氅,雙手捧著暖爐,仰頭看著雨水落到青瓦之上,如線一般墜落下來。
顧楚生沒說話,晚月撐起傘,楚瑜穿上木屐,走進雨裏,淡道:“那就回去吧。”
長公主冷冷一笑,扭過頭去,卻也沒多說。
顧楚生捏著拳頭,看著那人從容背影,感覺喉間一片腥甜。
男人笑出聲來,沒理她口是心非,將狐裘披到她身去,溫和道:“下次多穿點兒,天冷了,你穿點毛茸茸的,好看。”
他克制住自己所有沖動,跟著楚瑜出了府邸,到了馬車前,出上了馬車,剛要讓人起程,就看見一雙手猛地搭在馬車邊上,隨後車簾便被掀開,露出顧楚生冷峻的面容。
那男人將酒杯扣在長公主桌前,長公主擺了擺手:“我不和錢過不去。”
冷風卷席而來,顧楚生沒有打傘,冬雨噼裏啪啦砸在顧楚生身上,將他精心準備這一身砸得狼狽不堪。
“那答應衛大夫人的事,如何了呢?”
楚瑜靜靜瞧著他,晚月上前去,冷著聲道:“還請顧大人回自己的馬車,否則休怪奴婢無禮了。”
長公主冷哼了一聲,朝著外面道:“是本宮覺得他無趣,不要了!”
顧楚生沒有說話,他就盯著楚瑜,他雖然什麽都沒說,楚瑜卻也知道,他是不會下這車的。
他走到長公主身前,彎腰撿起那酒杯,含笑道:“人沒留住?”
她嘆了口氣,有些無奈:“有什麽話,進來說吧。你這樣,不好看。”
顧楚生腳步不停,一路直行往外,沒過多久,一個身著水藍色廣袖長衫的男子走了進來,他眉目清朗,神色柔和。
晚月皺了皺眉頭,看了一眼楚瑜,見楚瑜抱著暖爐,斜靠在馬車上,神色泰然,她也就明白了楚瑜的意思,下了馬車,去了另一輛馬車。
說完,他疾步走了出去。長公主抓起手邊金杯,就朝著他砸了過去。
顧楚生終於進來,坐在離楚瑜最遠的角落裏。楚瑜攏了攏大氅,擡眼瞧他:“有什麽話想說,你便說吧?”
顧楚生頓住腳步,片刻後,他啞聲道:“我知道。”
“你……知道長公主的意思。”
他刺了她,她自然不會讓他舒坦,她勾著嘴角,冷著聲道:“我可是同大夫人說明白了你今日來做什麽的。”
他沙啞開口,這話說出來,他驟然發現,這不是他在責問她。
說著,他便往外走去。長公主看著這人似乎壓抑著什麽情緒的背影,嘲諷笑開。
這分明是她捅了他一刀,他握著那刀一點一點拔出,刀刃劃過他的肺腑,磨得他連呼吸都覺得疼。
顧楚生施施然站起身來,語調淡然:“今日酒宴,顧某不勝感激。長公主不是強人生所難之人,若非他事,顧某告辭。”
楚瑜從容應聲:“嗯。”
聽到這話,長公主面色巨變。
“為何不同我說?”
他靜靜看著長公主,神色平靜:“明明那個人放在身邊從沒換過,何必假作多情四處激他?”
“我以為你知道。”
這一次,顧楚生終於擡頭了。
“我不知道。”顧楚生擡起頭來,他盯著她,一字一句:“我不知道她的意思,我穿好看的衣服,是給你看。我來,也是為了多同你說幾句話,我是為了你來,不是為了她。”
說著,她身子往前探了探:“顧公子,何不瞧瞧我呢?我長得也不算醜吧?”
楚瑜微微一愣,她從未面對過這樣的顧楚生,她驟然有了幾分尷尬,不自覺扭過頭去,平靜道:“我知曉了。”
顧楚生還是不出聲,長公主覺得有些無趣了。她回到自己位置上,撐著下巴,轉著自己的小金扇道:“顧公子啊,你可知若非特殊際遇,以你父親的罪過,你再有如何才能,怕都要在昆陽待一輩子了。何不如給自己找條捷徑呢?”
“你之前不知曉嗎?”
然而顧楚生仍舊不言語,長公主便知道這些花言巧語對於顧楚生沒用,笑眯眯瞧著他道:“顧公子如今,尚還是九品縣令吧?不知道在昆陽之事,顧大人可曾懷念過華京旖旎?”
顧楚生嘲諷出聲來,他盯著她,仿佛要將這人生吞入腹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