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第2/3頁）

如今戰場太亂，她找不到他，只能去白嶺。去了白嶺，遇到這樣的事，又不可能不管。

蔣純沒說話，她發絲淩亂散在額邊，臉上還帶著戰場上留下來的血跡。她從未這樣頂撞過柳雪陽，在柳雪陽審視的目光中，她慢慢開口：“是。”

他紅著眼，腦中一片紛亂。可他拼命告訴自己，不能慌，不能亂，不能急。

柳雪陽在她的怒吼中慢慢平靜下來，她靜靜看著她，張口道：“你在怪我。”

他得冷靜下來，楚瑜、他的孩子，都在趙玥手裏，他得撐著，撐著把她活生生的、完好無缺的救回來。

蔣純大吼出聲，她似乎是要將自己所有壓抑著的，憋著的東西，一股腦傾訴出來。

秦時月看出他的狀態不對，悄無聲息扶住了他，冷靜道：“王爺，世子還等著您去救他。”

“你總覺得她配不上衛韞，可你、衛家、衛珺、衛韞，又有誰配得上她這份深情厚誼？！”

所以得平靜下來，不能慌，不能亂。

“她走了，小七還可以有下一任妻子，下一個孩子。所以她去了，她為了衛家鞠躬盡瘁，將衛家從泥地一路撐著走到如今割據一方衛韞自立稱王，如今還要用自己死去成全衛韞的名聲，她可有半點對不起衛家，對不起衛韞？！”

衛韞接著秦時月的力氣站著，他慢慢閉上眼睛，拼命拉拽著自己的理智，才終於開口道：“可知顧楚生在哪裏？”

“她不會拿自己逼小七……”蔣純眼淚流下來，她盯著柳雪陽：“她知道，您是小七的母親，如果小七為了天下放棄您，要麽不孝，要麽不義。而且，小七已經沒有家人了，所以您必須活著。”

泉湧離渝水不遠，不過一夜的距離，如今泉湧剛剛恢復生機，災情得到控制後，剩下的就是讓這片土地以他旺盛的生命力，自然而然成長繁衍。

“她這一輩子……”她呼吸急促起來，猛地提了聲：“嫁到衛家來，可有片刻想過自己？！可婆婆你做了什麽，你欺她辱她，你怕她耽誤你兒子光明前程，你逼著她離開衛府，一輩子要做暗中人。如今她去了華京，她一個人去了華京當質，可趙玥是必死的，若不能留趙玥，她活得下來嗎？！”

魏清平和顧楚生經歷了幾乎是馬不停蹄的兩個月賑災之路，終於休息下來。

柳雪陽呆呆看著蔣純，蔣純含著眼淚，盯著柳雪陽，一字一句：“她從未想過自己。”

這一夜下了一夜的春雨，顧楚生在屋中睡得不太安寧，他夢見自己少年時，那時候他在昆陽當縣令，府衙破落，夜裏有雨，雨水就會落進屋裏。

蔣純輕笑起來，笑聲裏帶了嘲諷，她擡眼，看向柳雪陽：“卻還是為了衛家，為了白嶺百姓。”

於是楚瑜拿了個木盆，接著那些雨，雨大的時候，能聽見噼裏啪啦砸在木盆裏的聲音。他夜裏睡不好，輾轉反側，然後他就感覺有人用溫熱的手捂住了他的耳朵。

蔣純閉上眼睛，聲音帶著顫抖：“她懷了孩子，卻還在戰場之上奔波。她顧忌婆婆，怕傷了小七名聲，所以一直沒有公告世人。她沉默是為了衛家，為了婆婆，為了小七，如今她將這件事說出來……”

“你明天還要辦公。”

“她懷了孩子，小七的長子。”

少年的她盤腿坐在他身邊，捂著他的耳朵，眼裏是亮晶晶的笑意：“我明早睡，你晚上睡，我守著你，好不好？”

蔣純突然開口，柳雪陽往外走的動作頓住了，她回過頭來，不可思議看著蔣純，顫抖著聲道：“你說什麽？”

年少的他被這樣突如其來的溫暖差點擊潰，於是他拼了命反擊這份快要把他吞噬的歡喜。

“她懷了孩子。”

他冷冷看了她一眼，翻過身去，背對著她：“我不喜歡你，你別白折騰了。”

柳雪陽愣了愣，隨後她猛地反應過來，怒道：“他們帶走她做什麽？！當帶走的也是我！你莫要糊弄我，此刻他們可還是僵持著？我過去……”

“沒關系啊，”她靠近他：“你不喜歡你的，我守著我的。”

“趙軍走了？”

“顧楚生，”她笑嘻嘻道：“我守你一輩子，我什麽時候不想守了，我就不守了。你別擔心我難過，喜歡你，我高興得很。”

“婆婆，”蔣純強忍著哽咽，強作鎮定道：“楚大小姐，已被趙軍帶走了。”

他背對著她沒說話，他在夢中很想轉過身去，可是他又不敢轉身，他怕一轉身，這夢也不成夢了。

得了錢勇的話，蔣純立刻轉身回了府中，蔣純回府來時，柳雪陽還沒醒，她坐在邊上，看著大夫給柳雪陽紮了針，柳雪陽終於才醒了過來，她一睜眼，便急聲道：“阿瑜呢？！”

於是只有雨水噼裏啪啦砸落的聲音，從夢裏下到夢外，他醒過來時，太陽已經出來了。他穿好了衣衫，抱著書本，到了村中講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