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第3/5頁)

晏書珩笑容更為溫柔。

依他對阿姒的了解,她即便起疑也只會在盤算後再暗暗試探。

但這次她卻直接問他。

他耐心道:“此前見你畏懼權貴,怕你不安,才不敢貿然相告,但阿姒放心,我非高門子弟,至親也只祖父一人,

“不過現在我的至親中,多了你。”

阿姒微頓,心中一動。

她恐怕也和他一樣沒幾個親人在世,可他這句話卻讓她久違地感到踏實。

這夜,他們照例同榻而臥。

這已然成了彼此都心照不宣的事,但此前他們各蓋各的被子。可今夜一上榻,青年便將阿姒卷入自己被中。

阿姒要後挪,卻被他嘆息似的“罷了”給擾了心緒,她以為他又要胡思亂想,便留在他懷中,以一個上半身親昵相擁、下身卻默契地隔開一尺距離的姿態交頸而眠。

同蓋一被的感覺甚是古怪,兩人的身子仿佛被纏到一處,氣息糾纏交融。

那卷輕柔的被子似有了極大力量,能把他們揉成一個人。

在這曖昧中,晏書珩淡聲道:“昨夜,夫人夢裏喚了長公子。”

阿姒驟然彈起,又被他按入懷中。

她記不清夢裏說了什麽,只記得夢中她的夫君變成了那位世家公子。

可相比夢到晏書珩變成她夫君,讓夫君聽到她夢中喊了晏書珩更要命。

她暗呼不妙。果然,白日裏他提起晏氏和晏氏長公子是有原因的!她不僅夢中喊了他,適才還誇晏書珩是好人。

阿姒惶恐道:“夢境紊亂,我確實記不得自己夢見過他,我都說了什麽?”

他在她耳畔低語:“我猜猜,昨夜夫人莫不是躺在我懷中,卻夢到自己和那有謫仙之姿的長公子親昵?”

“沒有的事!夫君別亂說……”

阿姒雙頰發熱,急急打斷他。

她的義正辭嚴,落在晏書珩眼中卻是惱羞成怒。他笑著從身後攬住她,臉貼著她頸側:“那便是我聽錯了。”

這般姿'勢像梁上相依相偎的燕子,昨夜後他越發繾綣,這本是好事,可阿姒卻被他說笑的話攪得無端心虛。

雖說夢見那青年只是因為頻頻聽到他名字,而非因為心中有他。

可她對江回的感情——信任、依賴、好奇……皆是真情實感,唯獨愛意無法保證有沒有,若有,又能有多少?

阿姒說不上來。

.

船行數日,很快到了江陵上遊,再過兩座城池,便到江陵。

這夜,急雨忽至,阿姒被晏書珩從夢中叫醒:“上遊有洪澇,稍後船在宜城碼頭停靠,我們改走一段陸路。”

此時已經小了,此時完全可以繼續走水路,但船還是靠了岸,阿姒只當眾人是防患於未然,並未多想。

道上有積水,難以落腳。

晏書珩蹲下身:“上來,我背你。”

阿姒攀上他後背。

雨打在傘面發出噼裏啪啦的聲音生生放大了這場雨,她摟緊身下郎君。

傘外雨幕環繞,下方積水泛濫。

在這朝不慮夕的世道,哪怕華族世家也避不開災禍,阿姒未敢祈求世間苦難獨獨對她寬容,過去數月阿姒就歷經不少磋磨。

她從來都遇風擋風,逢雨躲雨。

此刻被他護在背上、遮在傘下,阿姒恍惚想著,或許世間風雨真會繞著一個人走,與權勢地位無關。

僅僅是一把能遮得住兩人的傘,一個不需太寬闊但堅定的後背。

說不清這是種什麽樣的感覺,阿姒低下頭,下巴擱在他肩窩:“夫君。”

“嗯?”晏書珩將她往上挪了挪。

“無事,留意腳下。”

竹鳶替他們撐傘,嘴角浮起癡癡的笑。稍後方,破霧忍不住多看了幾眼,想起前夜晏書珩所問的那些話,頓時了然。

但他仍猜不透,這是出於狩獵欲和掌控欲,還是真上了心?

.

眾人打算在城外驛館暫時休整,方靠近那一帶,便聽到哀求和哭喊聲,夾雜著官兵的吆喝和驅趕聲。

阿姒頓時猜到:“是流民?”

晏書珩步履未停:“是,所幸不多。”

眾人走近了,被官兵攔著的流民越發騷動,有人高聲喊:“你們明明有吃的!這世道窮人就該死對嗎!?”

“給我們一些吃的吧……”

……

阿姒摟緊身下人。想說她有些怕,卻實在諷刺,若可以誰不想安居樂業?想說他們可憐,卻又覺得空有憐憫卻做不了什麽,反像是在別人傷處撒鹽。

有驚無險地進了驛館,眾發覺驛館中還有一行人,是一隊官兵。

阿姒拼湊得知這是往健康護送宮裏妃子千秋宴的賀禮的兵士。

何其諷刺,難怪流民要作亂。

阿姒無聲長嘆。

到了房裏,她投桃報李,主動替晏書珩褪下半濕的外衣。

見她神色淡淡,他攬住她。

“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