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第2/4頁)

阿姒垂睫,不知是否該如實說。

當初他說喜歡她,而她也需要這把利劍傍身,因各取所需而理直氣壯,但自驚馬後,她開始猶豫。

她是否糟踐了一顆真心?若都各懷目的,她可以毫不內疚,但他毫無保留,這便不是各取所需。

風動樹葉,窗格灑入的光隨樹葉移動,晃得阿姒眼睛酸,青年立在她身前替她擋住日光。雖看不見,但阿姒也能感知到是他為她遮光。

可這道陰影,連同他的關切,都讓她心頭如烏雲籠罩。

她最終如實說了:“當初在一起時,我說我喜歡你,只想和心上人廝守,其實是摻了謊言的,我沒那麽情深,更多是想讓你帶我一起逃離。”

沉默許久,晏書珩擡眼,眼底似有浮金碎玉,語氣亦微漾:“故你之前對我利用多過情意,是麽?”

阿姒咬著嘴唇,殘忍地點了頭。

晏書珩卻無聲地笑了。

他凝入她眼眸,目光似柔軟白練,要將她圈住:“為何不繼續利用?是愛上我了,還是良心不安?”

阿姒說不上來。

這數月裏,她為他的溫柔亂過心,亦享受相互試探的趣處。

喜歡肯定是比之前多。

但遠稱不上愛。

但她知道他們會平安,遂給自己留了余地,便說:“或許只有良心不安,或許良心不安是因為喜歡。”

晏書珩靜靜立在阿姒面前,他亦在回想對她是何感情。

起初是享受捉弄她的趣處。

不知從何時起,披著羊皮欺騙綿羊的狼,竟也向往羊的信任。

他曾想過坦白。

不過此刻,他打消了念頭。

這份竊取而來的感情,如同借著支架生長的幼嫩樹苗,樹已開始抽條,此時抽去支架只會功歸一簣。

他俯身,替阿姒把垂落的發撥起:“阿姒,從你鉆出櫃中喚我‘夫君‘’、牽住我袖擺那一刻起,我便無法再像從前那般,當你是陌生人。

“我亦有事瞞了你,這點利用相較於我應付出的代價實在微不足道,今非昔比,我巴不得被利用。”

阿姒眼裏茫然。

什麽像從前那般當她是陌生人?

什麽今非昔比。

他們認識才數月,何來往昔?

發間忽而一散,是青年抽去她發簪,將她長發攏在手中,重新綰成一個髻:“阿姒既會心軟,說明其實你已經動心了,對麽?”

這心軟不止因著她對江回的內疚,更脫不開他這些時日的陪伴。

阿姒默了瞬,有意做戲討好時,她能把三分情意誇大成十三分,但當真要認真論起,她反而會把三分喜歡削減成半分,最終只說:“我的心又不是石頭做的,你人那麽溫柔,真心待我好時我很難不動心。我只擔心我的情意,沒到值得讓你賭上安危的地步。”

晏書珩只是笑,兀自替她盤發,用玉簪穩穩別住。他好似忘了他們在討論的事情,綰好後,溫聲道:“阿姒伸手摸一摸,我的手藝是否尚可?”

阿姒摸了摸,他盤發的手藝出乎意料的好:“從前綰過?”

青年笑意溫融:“是初次。”

阿姒顯然不信他的說辭,輕嗤:“在我這兒是初次吧?”

他笑得更愉悅了:“醋壇子都翻了,還說沒動心?”

阿姒從不甘做情感上的敗將,但這次她稍稍讓步:“你說動心,就算動心了吧,但不要高興得太早,若你讓我受委屈了,我的心隨時能收回去。”

晏書珩俯身,擁住了她:“有便好。從無到有難,但從有到多易,我心性偏執,無論你是否喜歡我,我都不會放手,我可以等你徹底愛上我。”

他又擁緊了些,下顎擱在她發頂,方才綰好的青絲倏然散落。

青年笑了笑,拾起落在她身後的簪子:“現在阿姒相信我是初次替女郎綰發了吧,可還醋著?”

阿姒回他一個嗤諷的笑。

兩人恢復如初,但似乎比從前少了些什麽,又多了些什麽。

至於少的是什麽,多的是什麽,說不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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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著,晏書珩告訴阿姒他和殷犁之間的約定。

阿姒聽罷放下心,緊摟他胳膊,像只狸奴般腦袋在他肩頭輕蹭:“太好了,我們不必做對泉下鴛鴦了。”

她往他懷裏縮了下。

晏書珩亦摟住她,像一對在冬日相互依偎著取暖的雀兒。

她的眼睛生得美,長睫如鴉羽襯得雙眸更顯澄亮。眼尾上挑的弧度恰到好處,無辜又嫵媚。

青年眼底盈笑,不得不說,她的確有些勾人的天分。

兩年前他就曾被她蒙騙了一回。

彼時十五歲的她蹲坐桃樹下,小心翼翼地問他能不能抱抱她。

方及冠的他心軟了,俯身擁住那小女郎,卻在事後才發現是她用眼淚給他撒了一張網。

如今又何嘗不是?

只不過重逢後,撒下網的人是他,但收網的卻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