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第4/5頁)

阿姒恍然大悟:“難怪那日雲娘讓我往那邊走。那陣子我要什麽,她便給我什麽,可她為何不親自出手?”

元洄說:“不知。”

其實他知道。

回到北燕後,他見到雲娘,雲娘告訴他,父親認為他不夠殺伐果斷,交待她務必讓他心性得到磨煉。

雲娘早他數月來到歷城,進入城主府從低等仆婢做起。

期間她留意到一位郎中。

那便是鄭五。

這位郎中家境貧寒,但一個女兒卻生得花容月貌、冰肌玉骨,雖不諳世事但氣度超塵脫俗。

又得知阿姒失憶,雲娘猜到阿姒是高門大戶流落在外的孩子。

她有了個想法。

她知道元洄打算在那一帶刺殺晏書珩,也知道刺殺不成,無論元洄還是晏氏長公子必會在歷城停留。

雲娘的任務只是讓元洄得到磨煉,而非取晏書珩性命。因而當她察覺鄭五想借女兒攀附權貴時,便暗示鄭五,把阿姒留著獻給晏氏長公子。

過後暗中引導阿姒發現受傷的元洄,讓二人產生糾葛。

這一切,只為磨煉元洄心志。

元洄沉默地回想著。

他最終並未告訴阿姒這背後的因果。只說:“許是她不便出面。”

阿姒笑笑:“竟是如此……我還當世事當真有這麽巧呢。”

說完又雙雙緘默了好一會。

元洄率先打破沉默:“我刺殺晏書珩的事,你可告訴家母?”

阿姒說不曾。

“我只說了認錯夫君的事。”

這聲“夫君”一出,氣氛頓時微妙,元洄意味不明地凝她一眼。

少頃,他再問:“為何不說?”

他們母子二人和晏書珩的關系太復雜,阿姒理不清,也懶得費心解釋自己的動機,索性耍起賴。

“因為我笨啊,猜不到。”

元洄被她這句無賴的敷衍之辭給逗笑了,冰面裂開縫隙。

他收起笑,淡道:“多謝。”

阿姒望著將白的天際。

東方既白的淡色讓她想到一個人,他極愛穿這樣的衣裳。

那人在人群裏時,是晨間暖融的曦光,溫煦柔和。但獨處時,就如天色將明時的薄雲,溫柔但清冷。

阿姒想起趙氏的話。

那個人,他幼時不愛說話,很安靜、拒人於千裏之外。

她不免好奇。

幼時安靜的他,和如今煦然的他,哪一個他,才是他本性?

他長成了風度翩翩的溫潤佳公子,變得那麽愛笑,是因為心裏孤寂得到彌補,還是戴上一層假面?

好奇之余,又是一陣唏噓。

他們三人間的糾葛剪都剪不斷,是巧合,但也不是全然巧合。

說來是造化弄人。

阿姒攏回散得淩亂的思緒,看著陌生的地界,目光忽而悵惘。

她轉向元洄:“我此次回潁川,是因為我父親祭日將至,如今就剩十日了,我什麽時候能……”

話說完,阿姒便察覺元洄周身的氣息又疏離了些許。

她一時不知是為何。

難道是他察覺到她在說謊?

阿姒忙解釋:“玉璽的事,早前我連聽都未曾聽過,就連那句遺言,我也不敢保證是真是假。”

“無妨。”

元洄淡聲說完,就要轉身離去:“我幫你離開,念在——”

“我知道的,救命之恩嘛!”

阿姒笑著接話。

他實在太急於報恩,她都看不過去了:“雖說我救了你,可你也幫過我,不必給自己添太重的負擔。”

元洄什麽也未說。

他轉過身,下了便樓。

剛要分道揚鑣,遠處傳來喧囂,慕容凜的親隨急急跑過來。

元洄冷聲問:“何時如此慌張?”

那親隨遲疑地看向阿姒,女郎正扶著梯子,慢騰騰地挪下來。

他看愣了,撞到元洄神似王爺的冷厲目光,如實道:“南周人來換這位女郎,王爺讓屬下把人請過去。”

是陳家人尋來了!

阿姒猛然轉頭,眼底雀躍。她加快了爬下便樓的動作。

樓下,元洄稍滯,聲音更為沉冷無波:“是何方人馬?”

“是南周中書令,似乎姓晏?”

阿姒始料未及。

晏書珩?!他不是在建康?

一向冷靜的她也亂了陣腳,腳下一個打滑,從便樓上摔下。

“小心!”元洄身形迅捷速如獵豹,大步上前接住阿姒。

便樓下方有長槍架子,銳利尖頭的朝著阿姒。她嚇得緊緊閉上眼,也不去管誰來了,接下來該如何,接住她的人是誰,他們是何關系……

腦海中只剩求生的本能。

她渾身繃得極緊,雙臂像藤蔓,死命地摟住下方人的脖頸。

她猝然落入懷裏,元洄被沖擊得猛然後退幾步。

阿姒怕摔下,雙臂圈得更緊。

心跳得淩亂而飛快。

耳邊只有自己堪比飛瀑奔湧的心跳聲,腦海也一片白。唯一的意識都用在緊抓這救命稻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