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鍵政即視感

這一封彈章,一共彈劾了十個人,都打為江彬一黨。

魏彬已經麻了,有氣無力地嘆著氣:“奴婢冤枉,還望陛下明鑒。江彬下獄,奴婢還有誘捕之功啊……”

這幾天每天過來,陛下都會念一些彈劾他們的奏疏給魏彬聽聽。

但今天他這不是來交差了嗎?

他那天晚上就聽懂了陛下的意思:查賬嘛,要查內庫,當然得查出些東西來。

聽做查賬,寫為做賬!

內承運庫作為內臣們替天子掌管著的庫藏,那當然要從這回將被清洗的內臣身上刮出些東西來。

雖然外臣一定會爭:這些怎麽不充入太倉庫啊?

然後陛下就能說:這是皇兄之前攢在內庫裏的,又不是魏彬他們的罰沒。

不就這回事嗎?

天天念,真的沒剩多少了,幾個人的家底快被他掏幹凈了。

“這些是……安邊伯朱泰,左都督朱暉、朱洪、朱安,都督同知朱福請奏辭爵乞復本姓……”

朱厚熜還在繼續說著下一封奏疏,都是朱厚照賜姓的義子,此刻人人自危。

那是因為宸濠之亂的紀功官上疏彈劾安邊伯朱泰、平虜伯朱彬、左都督朱暉、太監張忠和張永冒功升賞:這叛亂是王守仁率人平定的,親征隨員理論上哪個有半分功勞?

大軍既動,之前還是論了功。

現在朱厚照人已經去了,這些人還想無功受賞?

同時也有人上疏請求把王守仁之子王憲蔭職為錦衣衛副千戶,算是先獎勵一點點。

還有上疏說哪些人因為不阿附江彬被打壓下獄了的忠良之臣,應該放出來官復原職雲雲。

朱厚熜看出來了:目前基本都是圍繞著錢寧、江彬案還有宸濠之亂做文章,嘗試把更多內臣、外臣牽連進來。

再拿起一封奏疏,朱厚熜的眼神微凝。

這是朝堂大人物的奏疏了:都察院左都禦史、掌都察院事。

吏、戶、禮、兵、刑、工六部,都察院、通政使司、大理寺,這九個部門的一把手就是如今的合稱九卿。

而這個陳金就是都察院的一把手。

都察院一把手的這封奏疏是談錢的,也跟錢寧、江彬案有關。

錢寧抄家抄出來一千多萬兩白銀的財物,江彬的家財雖然沒統計出來,但數目也不小。另一方面是說諸多邊鎮告乏已經很久,京畿附近民窮盜起。一句話,軍餉、賑災都沒錢了。

陳金請求,錢寧、江彬抄出來的家財,每個邊鎮給五十萬兩,其中宣府給一百萬兩,京畿的府縣也都給一些,剩下的則分到各省。

朱厚熜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魏彬跪在下面聽朱厚熜沒聲音了,擡頭一看就見他滿臉陰雲密布。

明明只是個不滿十五歲的孩子,但魏彬愣是看出了一絲只有中年人才能表現出來的陰沉狠戾。

這種詭異的對比讓他更覺得恐懼,不知道這又是一封什麽樣的奏疏。

朱厚熜默默地放下了陳金的這封奏疏,隨後才看向魏彬之前呈上來的東西。

疊好的紙,不是正式的公文。

打開之後,就見上面簡明扼要地列了幾行“誠意”:

——銀六百二十五萬兩。

——田一千二百頃。

——兩京等地諸店四十七家。

——兩京宅第計一千三百七十五間。

——親族一人外蔭職者革除。

——列明在京官軍、旗校、宦官冒替裁抑名單計十二萬余。

底下還有他們列出來的裁撤、懲治名單。

今天他們列的數字比昨天多了一些。

朱厚熜擡起了頭看著魏彬:“錢寧抄家,抄出來的具體數目你知道嗎?”

“……回稟陛下,奴婢記得。”魏彬咬著牙,“金十萬五千兩,銀四百九十八萬兩,其他碎金銀、金銀器物、玉帶首飾……”

他流利地說完之後就道:“折銀總計有千萬兩之巨。陛下,奴婢們不敢有瞞,奴婢們是留了一些養老的銀子和田地,但不像錢寧這般,抄家也抄不出來他還藏了哪些田地、屋宅和店鋪在哪裏。奴婢叩請陛下開恩,容奴婢們將功贖罪。”

朱厚熜笑了起來:“這麽說,就是你們這些人加起來也比不過錢寧之貪了?你們給朕的數字,很湊巧啊。”

這可不僅僅只是魏彬三人,還有其他一些這次逃不過去這一劫的大珰。

“陛下明鑒!若陛下真要舍了奴婢們,抄家多抄出來些,也知道奴婢們真的只是留了點養老銀子……”

彈劾魏彬、張永的奏疏已經來了,谷大用的早就有。

只要天子“過河拆橋”,真要派人抄了他們的家不也是一句話的事?雖然暫時會有內臣、廠衛和騰驤四衛掌控不穩的危害,但對於天子來說,真要執意掌握起來也只是晚一點、麻煩一點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