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大風暴開始(第2/3頁)

那是十三歲中了秀才志得意滿,十七歲初次鄉試就折戟後議的親。

那時一度懷疑自己的才學,若不是去年在任的華亭知縣聶豹稱贊他是“國器”而且親自傳授學問,徐階就準備先成家再說。

現在他對父親行了禮說道:“父親保重身體。兒子此回必定連中兩榜,明年歸省成親!”

聲音中充滿自信,既是說給他父親聽的,也是說給遠處轎中的母女聽的。

他父親做過縣丞,在華亭也是詩書人家。

看兒子帶著書童上了逆江而上的船,送行的徐家人揮手作別。轎簾被掀開了一條縫,裏面露出半張臉。

年輕女子眼中含淚,明年她就十八了,但是意中人一定要以進士出身風風光光地迎她過門。

現在,他啟程了。

廣州府內,來自廣東各府州的秀才們也陸續到來。

八月鄉試,來年二月禮部會試,這是秀才們都放在心上的大試之年。

才學好的、運道好的,就能連越兩道坎,從此脫離科途,以最好的出身走向官場。

若不然,就像有些頭發已經斑白的人一樣,還要三年一次地搏這個舉人出身。

張孚敬、張恩、翟鑾、楊慎都不敢輕忽。

“七八月多颶風。”張孚敬認真提醒著楊慎,“魏公公處報來,五月出港之船隊日前歸港時折損了兩艘大船,便是途中遇到大風浪。除了鄉試,防風賑濟準備也不能少。”

“下官定會安排妥當。”楊慎回答,“下官雖不明颶風習性,廣東子民卻多有經歷。各縣多加布告,夏糧秋糧事必不有誤。”

張孚敬又說道:“委派京官二人為主考,這在我大明實屬首次。此刻生員齊聚,提學定要多加注意,莫使之因此生事。”

翟鑾滿臉糾結:“已經在議論紛紛了。”

張恩說道:“布政使司只派提調、同考,鄉試準備倒是無虞。就是鄉試考制雖未改,以京官為主考確實令生員不安。”

“那也只能說去歲兩廣大案讓朝廷觸目驚心。以京官為主考,正是出於秋闈之公允考慮。”張孚敬一臉嚴肅地說道,“若是發榜之後有人鬧事,本撫自會查明!”

廣州城內此時確實議論紛紛。

地方鄉試的出題、主考,過去歷來都是地方負責。

由於都是地方官擔任主考,秀才們自然能對主考的學問、喜好有所了解,甚至能夠提前走些門路。

而現在,地方只提前準備著考務,兩個主考、三個分考都由朝廷派出、正在來廣東的路上。

這對於之前一些“有所準備”的考生來說是致命打擊。

“朝廷政爭不休,為何以廣東為沙場?”酒樓之中有秀才義憤填膺,“三歲一考,一生有幾個三年?”

“又是清丈田土,又以皇商壟斷市易之利,還要斷了廣東士子科途嗎?”

“考制未改,委派京官為主考而已。諸位兄台,過激了吧?”

“此言差矣!今年派主考,來年會不會改考制?十年寒窗苦讀,豈非全無意義?若今年主考策題令我等議廣東新法,如何下筆?”

“正是。朝廷都為新法爭執不休,這主考是傾向變法還是傾向舊制,誰人知道?如此對待廣東鄉試,豈可稱之為公允?兩京一十三省,只有廣東秋闈主考派自京官,又如何稱得上公允?”

“……”

此刻鄭存忠府上,也有秀才前來拜訪。

鄭存忠已經是舉人。和宋朝不同,明朝只要考中舉人了,只要不被革除功名,那就一直能夠以舉人身份去參加禮部會試。

所以鄭存忠不必考這一年的鄉試,他能夠坐等明年的會試。

現在有秀才來拜訪他,是因為知道鄭存忠之前三次會試在京中有不少朋友,而且如今也消息靈通。

“主考乃翰林院侍讀徐縉,弘治十八年進士,楊閣老的門生。另一位主考,則是費閣老的侄子,去年的新科狀元費懋中。”鄭存忠連聲感嘆,“去年一甲齊聚廣東,真是盛事。”

這可不?探花是廣東巡撫,榜眼是廣東參議,現在廣東鄉試的另一位主考則是他們的同科狀元。

但真正讓他感覺有趣的,是這兩個主考的來路。

楊廷和現在搖身一變成了“新黨黨魁”,而費宏則是舊黨黨魁。

秀才們愁眉苦臉:“這徐縉與費懋中……誰出題?會出什麽考題?”

“這我就不知了。”鄭存忠笑道,“總之第一場四書五經,第二場論判,那都是基本功。第三場經、史、時務策五道便是關鍵吧,只怕兩人都會出一些題目。”

應酬完這些秀才,他才走出了書房望著艷陽高照的天,隨後問了一句自己的管家:“海上已經起了風?會凝為颶風嗎?”

“老爺,這都沒有定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