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太祖棺槨動了(第2/4頁)

內档司的人準備就緒,參策們習慣了之後,也都會帶著空白書卷而來,記錄一些重點。

皇帝問了話,其他人就先看著吳廷舉,竟是要他先說一般。

吳廷舉心裏直罵娘:楊廷和這個黨魁仍舊存著一絲希望,盼著皇帝慢慢來改。

昨日廷推後在文樓開了個會,他們竟要自己這個新人沖鋒,對皇帝說現在的難處。

他又正兒八經地站起來行禮:“臣雖然還在研習新法總綱及諸新法,然臣曾在廣東任過職,先請略述己見,拋磚引玉。”

朱厚熜點頭:“有言直奏。國策會議上,不拘虛禮。”

吳廷舉坐下之後,斟酌了一下才說道:“如今新法,大有開辟新天地之勢。熙寧年間諸法與如今諸法相比,也只是動一隅。臣以為,廣東新法若要三五年間出成效,有五大難處。”

朱厚熜示意他說。

這既是讓吳廷舉沖鋒,其實也未嘗不是給他個機會。

他能在短時間內對新法消化多少,能不能提出切實際的行動方略,也決定了他能不能在皇帝心目中加分。

楊廷和樂得有人沖鋒,王瓊他們想壯大己方力量,吳廷舉也想在國策會議上站穩腳跟。

他開口說道:“難處之一,在於度支。朝廷要拿錢出來采買廣東承擔之歲辦、坐辦,廣東也要拿錢出來采買其余坐辦、雜辦,這是很大一筆銀子。廣東官員開始申繳賦役,為安撫局勢,官吏待遇提高,這又是一大筆銀子。臣大致估算了一番,戶部要向廣東支付之銀兩,每年恐怕在十二萬兩銀子左右。廣東需給地方官員額外支付之俸祿、諸多公務支出加在一起,又要額外多出近十萬兩。”

朱厚熜提筆記了幾下:“繼續。”

“難處之二,在於權責。若官紳田賦申繳、科則統一征銀得以推行,田賦、銀錢歲入自會增漲不少。然諸辦采買、庫藏轉運、商稅等諸事,恐需增設衙門、官員。新法之更易實多,又都相輔相成,恐怕廣東是需要重新考慮省、府、縣三級衙門各有哪些職司、各位任官擔負何職的。”

“難處之三,在於市易。若官紳田賦申繳、科則統一征銀得以推行,則百姓投獻之風或會消退。廣東隱戶、人丁過去有不少是由大戶收糧的,如今若科則統一之後征銀,百姓如何將糧米換錢?若任由地方大戶盤剝,恐會大亂。故而,這市易方面必須使新法不成為害民之法。”

“難處之四,在於教化。士紳大戶有抗拒之意,百姓驟聞新法無所適從易被煽動,便是廣東上下官吏也需要時間領悟新法要旨。臣以為,廣東上下若不能先好生教化一番新法之要、之利,舊制如此之多更易,行之極難。”

“難處之五,在於官吏。新法終究要靠廣東上下官吏去試行,雖有官吏待遇法安撫之、有考成法及大明律例鞭策之,然陽奉陰違、借之害民仍不得不防。況且……陛下既然令臣直言,臣便不拘束了。天下官員,畏變法之險者眾。”

吳廷舉說完,也只能忐忑地看著皇帝。

短期內擴大了很多的財政壓力,涉及面很廣的機構改革壓力,與全體百姓有關的以銀代糧變化,新法太“新”而導致的理解門檻,官吏執行新法時的怠惰甚至抗拒心理。

這些都是很現實的問題。

就連國策會議上的重臣,不也是您施加手腕之後扭扭捏捏不情不願才成為新黨的嗎?

“問題講得好。”朱厚熜給了一個令吳廷舉略松一口氣的回答,然後說道,“卿等還有沒有什麽補充?”

這回大家都看楊廷和,於是黨魁硬著頭皮說道:“此外,當前只是廣東試行新法,其余諸省照舊。又有一難處,則是六部、都察院等在京衙門與廣東之公務往來。新舊並行,在京衙門也不能亂了。”

“臣這邊則是顧慮考成法如何於廣東推行。”王瓊補充,“廣東官場歷經兩場大動蕩,此時必定是惶恐不安乃至於頗有怨氣。考成法之拘束,若運用不當恐適得其反。此外,如何考成廣東官員也需定下廣東新法一一施行哪些之後才能厘定。”

朱厚熜等了一會之後問道:“暫時沒有補充了,那解決辦法呢?年內廣東不用開始施行,但獻臣說得對,新法在廣東是需要廣而告之,教化官民的,因此國策會議上還是要盡快拿出個一二三四來。要不然,朝野又會議論紛紛,參策們花了一年多時間只拿出了些駭人聽聞的新法,隨後卻久久不開始施行,那麽恐怕還是在借新法在爭權奪利。”

吳廷舉冷汗都沁出了一些:說話這麽直接嗎?

可是新法的底子是陛下您提出來的啊,莫非現在就是在指責參策們並非誠心誠意要變法?

楊廷和回答道:“這幾日裏,臣已召各位臣僚開了數次廣東新法國策推行會議。眾議之下,臣等以為新法實多,宜一步步試行。明年廣東先編審科則,只令官員、鄉紳、富戶申繳田賦。到明年底,廣東能實收多少田賦也就有了個數字,百官心裏都有了底。到後年,歲入已增,支用已足,再動徭役、行諸辦采買之法。如此一來,廣東有適應時間,朝廷也可從容調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