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太祖棺槨動了(第3/4頁)

他說完之後也有些忐忑地看著皇帝:其實早就說過很多次了,徭役才是根本。但下一步先只動田賦,也不知道皇帝怎麽想。

朱厚熜只是淡淡問了一句:“國初二十三萬余頃是一百零五萬石,如今七萬余頃是一百零八萬石。官員、鄉紳、富戶都申繳了,是按國初各種田的征收標準來,還是按現在的標準?編審科則,統一折銀之後,是按人丁來共擔,還是按田畝來共擔?若是分攤入畝,是按田面權來,還是按田底權來?”

一句話讓禦書房內壓抑起來。

如果按現在的標準,廣東田賦能變成三倍以上。如果按國初的標準,廣東田地哪怕全部厘清了也不會擴大多少。

最後多出來那麽三五十萬石,是不是湊一湊裱糊一下?

而徭役派銀才是重頭,按人丁來還是按田畝來?

變法要進入實質區域了,楊廷和只能說道:“陛下,諸法實在牽連過廣,臣等愚駑……”

“卿等都愚駑,大明還有聰穎臣下嗎?”朱厚熜看著他們,“朕知道,牽連過廣是真的。新法若不能成,朕或可退而求其次,卿等卻自覺沒了退路。事已至此,若無銳氣行前人不敢行之舉,那自然處處都難。”

朱厚熜也不怪他們,畢竟不曾認真想過要變法,就算現在被迫開始想了,一輩子的思維還是把他們禁錮在舊制裏。

而朱厚熜提出的規劃對他們來說有些超前。

要極大損害官紳富戶當前通過逃避賦役帶來的利益,這一點他們都看得到。

諸辦采買、提高官吏待遇擔負著很大的財政壓力,他們也能看到。

但歲入能通過對商稅下手提高多少、行商能不能讓願意改變的官紳富戶更加有利可圖從而不抵觸新法,他們心裏都沒底。

“那就由朕來說吧。”朱厚熜笑了笑,“朕只需要在天下人看來有余地便行了,諸事參策們去統籌安排。成之則功在卿等,朕坐享其利便可。”

熟悉節奏的參策們心頭微苦:又要來了,肯定又是上課。

於是吳廷舉看到他們熟練地拿起了毛筆準備記錄要點。

朱厚熜緩緩說道:“首先是錢。朝廷歲辦的額外支出,朕可以從內帑中借支到戶部,作為廣東新法試行階段的培育成本,不對其余省及戶部造成額外壓力。獻臣隨後可以上個奏疏,朕準了就是。”

他暫時有錢,想必張孚敬這次再開殺戒之後又會送來不少。

取之於廣東、用之於廣東,殺富濟貧很合理。

吳廷舉:……參策們就是這樣工作的嗎?陛下告訴他可以向內庫打借條。

眾人則精神一振:多年來,皇帝終於又肯借錢給戶部了。

朱厚熜則繼續道:“至於地方采買、官吏待遇帶來的額外開支,廣東省、府、縣三級的職權問題,還有官吏怠惰抗拒的問題,不妨換一個方向去看。廣東不僅要多支出,而且要多支出更多。祖制官少吏多,胥吏更是毫無升遷希望,俸祿微薄,不盤剝鄉裏怎麽符合高人一等的生活?廣東擴編!黃錦。”

於是眾人只見皇帝顯然又是準備好了的,黃錦讓人從大明輿圖後面擡了一個架子過來,擺在了側面。

朱厚熜指著那邊說道:“冗官固然可怕,然而也不能走向另一個極端。朕統計過了,我大明文臣之中,兩京命官共一千八百五十二人。其余十三布政使司加起來,命官一共六千九百三十人,其中七品以上只有一千八百九十九人。”

其余人現在卻只看著那上面的圖表。

宋朝是冗官,明朝走向另一個極端。由官府來發工資的官員,全國總共加在一起只有八千七百八十二個編制。

剩下那些吏員的開支則都是由官員或者官衙來支付,財政支出裏沒有這些名目,自然只能算作各種徭役去攤派。

朱厚熜從統計數字裏發現了這些問題,因而感到不可思議。

就算這樣,還有人把矛頭對向武官群體中的寄祿現象,批評大明冗官嚴重。

在技術條件已經十分先進的將來,雖然人口數量提高了數倍,但公務員的總體規模則是數百萬。

在現在這個溝通效率如此低下的狀態裏,大明就靠著這總共不到九千文官維系日常政務的運轉。

朱八八是早年經歷太慘了,才采取了這麽一套編制極小的管理方式。

但是治理各地實際需求的人力資源是可想而知的,龐大的吏員、幕僚體系所需要的支出全都被各地靈活掌握著最終攤派到了老百姓頭上。

於是便惡性循環,財政養不起更高效的國家機器,最終崩潰。

於是朱厚熜斷然說道:“從廣東開始,擴充官員數量。許多必要的吏員也編入命官,定品。在廣東增加的歲入,可以用來保障他們的官吏待遇,這是他們也願意行新法的動力。從九品往上,升遷機會要增多。存世進士三千左右,舉人也只一萬三千余,再減去其中老病者,這麽點人如何幫助朕治理好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