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殺豬過年

魏彬笑著客套,心裏也在笑。

陛下讓他從交趾那邊找這些有點能力卻又不得志的人,以良心價雇傭他們帶人來大明做工又放他們回去,原本還疑惑這些法子管不管用。

但安排下人領著他們參觀了廣州城風物之後,這些人眼裏確實都有異樣的神采。

這些交趾人,一次最多只允許在大明做兩年工,賺得遠比他們在交趾多。

從這些首領到普通人。

魏彬並不知道外察事廠在南洋是怎麽做的,但這些人都是由外察事廠牽線搭橋。

有情報與挑唆,有這些已經與大明利益綁定綁定起來的內鬼,還有……

接待完他們,他就到了內室,撫寧侯的兒子正在這裏等著他。

“廣西礦民鬧事,已經平息了?”

“是,魏公公。”

魏彬笑著看他:“撫寧侯忠君用事,必有嘉獎。這勞務行裏與交趾役民打交道的事,咱家就交給你了。別怪咱家沒提醒你,不用克扣他們,還要盯著他們的管事不要薄待役民。要讓他們知道在大明治下出力便可賺錢,而不是為奴為仆。明白嗎?”

“我明白,不會讓父親與公公失望的。”

魏彬點了點頭。

昔年經略交趾為何不成,魏彬也不能說出個一二三四來。

但這回他知道了,陛下對交趾有耐心。

皇明記要賺的不是錢,是國。

等王師再至之時,會有多少人對大明翹首以盼,全看他魏彬接下來做得好不好。

垂垂暮年,魏彬卻覺得此生仿佛從這時候才開始稱得上建功立業。

他竟還有這樣的機會青史留名!

但如今,廣東的事才剛剛開始。

巨大的變化面前,廣東有太多人無所適從。

梁家的前院裏,幾十個人都聚在那裏對著梁儲的長子哀求著。

“我等皆是來探望梁公的,還望讓我等表表心意啊。”

“是啊,梁公德高望重……”

梁儲長子無奈地看著他們說道:“家父之病宜靜養,諸位心意,家父已經知道了。寒舍已在偏廳設了宴,諸位遠道而來,先去用些茶水吧……”

梁家後院的花廳裏,梁儲哪有一絲病態?他現在反倒養得臉色越來越紅潤了,日子過得瀟灑愜意。

此刻前院那麽多人都見不到梁儲,能讓他親自見的自非普通人。

來的是黃佐。

“恩師,此回學生改任廣東藩司吏廳掌廳,實在惶恐,還請恩師指點。”

原先是從四品的右參議,而這回廣東機構改革,布政使司本身就會擴大很多。

原先的布政使司除了左右布政使二人、左右參政二人、左右參議不定額的數人,下面的官員一共只有二十人。

現在,則將正式設置吏、戶、禮、工、兵五廳,各掌廳都是正四品,其下還將各設五至九品屬官多人,和下面各府五局、各縣五署對接。

黃佐要面對的,是廣東即將膨脹出來的數千個中低品官位。

而陛下旨意,六品以下的地方官,廣東吏廳是可以自己銓選的,只不過將銓選結果與官員档案、考任過程都要呈交到吏部備案、走個流程發下告身來。

黃佐誠惶誠恐。

梁儲看著自己極為欣賞的這個後輩,笑著感慨:“你殿試說吏治、論海策也說吏治,現在讓你來負責廣東吏治了。怎麽,畏縮了?”

“……風口浪尖啊。”黃佐苦笑,“學生畢竟任官才一年多。”

“……是啊,才一年多,正四品。”梁儲意味深長地說道,“廣東官場何等沃土,你與張撫台不正是明證麽?”

黃佐來廣東是因為張孚敬把廣東高層殺了一大半,朝廷需要熟知廣東鄉情之人,而當時的皇帝想提拔新人、其他官員對廣東也有點敬而遠之的意思。

之前那右參議也只是分守嶺南道,做些藩司衙門和地方各府的上傳下達工作。

但如今這吏廳掌廳是何等顯要實職?

“你啊,總是覺得自己歷事少,謹慎有余,進取不足,當學一學張撫台。”梁儲輕飄飄地望著外面,“前院裏那麽多人,都想來請我出面向張撫台求求情。以前是山高皇帝遠,但現在,變天了就是變天了。既然不敢反,那又能怎樣?張撫台以血立威,眼下正是你出面安撫之時。”

收回目光後他才看著黃佐:“從現在開始,你的擔子比張撫台重!多年來士紳有恃無恐,歸根結底只是因為想治理好廣東也離不開他們。張撫台是不可能殺盡的,廣東新增這麽多官職,大半也要從廣東士紳裏詮選。選上來了怎麽讓他們用事,全要看你這一部怎麽做。八品以下各府雖然能選,但都要到你這裏核準。”

“所以才來請教恩師。”黃佐誠心說道,“學生這幾日已收到太多拜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