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枉做小醜(第3/5頁)

“……賢侄今年從兵部車駕司員外郎升任南京兵部郎中,這還是第一回到老夫府上啊。”

“……是愚侄公務繁忙,有失禮數。”

“李公謀,劉公斷,謝公尤侃侃。”那老人哈哈笑了笑,“賢侄今日造訪,寒舍蓬蓽生輝。老夫老眼昏花、耳不聰目不明,賢侄適才說什麽?你這世伯我啊,如今也侃不動嘍!希賢如今身子骨可好?”

“……勞謝公掛念,家父身子骨,是大不如前了。”

這年已七十八的,正是正德初年名震朝野的謝遷。

而這個年輕人,卻是當年與謝遷、李東陽齊名的劉健之子劉東。

進士出身的他當初做了兵部車駕司員外郎。劉健致仕後,他一直在兵部蹉跎。到如今,就連兵部車駕司也都劃轉了不少權柄與資產到那通驛局,劉東也被“升”了官,放到南京做兵部某司郎中。

但郎中是正五品,在京察“堂審”之列。

現在,他這南京兵部郎中,卻不知怎麽的跑到了浙江,來到了謝遷家裏。

七十八的謝遷裝聾作啞,劉東沉默了。

父親雖仍在,但不見得能熬過這兩年。

如今雖有“奪情”政策,但劉東已經蹉跎這麽多年,已經不再對仕途有更高指望。

憑著父親余蔭,若能在這南京積攢一些人脈朋友,未嘗不能等待子嗣輩再有出息。

但是京察,打亂了他的一切。

如今,他冒險到了浙江來拜訪謝遷,收獲的卻只是這樣的態度。

“家兄早逝,父親傷了心脈。愚侄慚愧,至今也只升任正五品閑職。”劉東下定決心,說話直白了很多,“謝公,陛下銳意進取,誠不世明君。然江南稅賦重地,南京國朝之本。此時大動幹戈,非國之幸事。愚侄人微言輕,謝公何不秉公直言,向陛下剖陳利害,萬勿輕動兩京祖制?”

謝遷仿佛太老了,在仆人的攙扶和侍奉下喝了一口茶,然後只問:“什麽?”

劉東見到謝遷這模樣,心裏很郁悶,卻不能發作。

但目的,始終還是要表達的。

結果謝遷仍舊說道:“兩京祖制?好啊!應天設總督,好啊!”

話不投機,劉東無功而返。

等他離開了,謝遷卻精神了不少,哪裏是還需要人攙扶和喂茶的老家夥?

他弟弟謝迪,弘治十二年的進士,如今是江西的右參議,在楊廷和的弟弟楊廷儀麾下用事!

他長子謝正,如今是北京禮部員外郎!

他次子謝丕,鄉試解元,弘治十八年探花郎,如今是翰林院編修!

他三子謝豆,蔭職在北京大理寺。

他四子謝亙過繼給弟弟之後,如今也是五軍都督府都事署經歷。

他的五子、六子、都在山東當官,歸那“張殺頭”管!

劉健的兒子這是哪根腦筋搭錯了,想要攛掇自己跳出去對陛下的方略說三道四?

在這京察時節擅離職守來到浙江,瘋了吧?不知道多少科道言官正盯著他們、生怕自己的京察建言沒內容?

當然要見!見了之後不見什麽動靜,既無虧老友情誼,也不會讓陛下心裏對他謝家有什麽想法。

七十八的謝遷當年以“能侃”聞名,這背後體現的,是他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一面。

等劉東走後,他卻只吩咐道:“明年老夫八十虛壽,先往嚴督台那裏去一請帖吧。”

杭州那邊私下裏傳得沸沸揚揚的浙江市舶司重設一事至今未定,那個八面玲瓏的嚴嵩,看到自己的帖子只怕也會多想一二。

這個楊廷和的門生啊,還是不知道江南的水有多深!

就算他出身江西又怎麽樣?升得太快了!

謝遷有他為自己子嗣輩打算盤的計較,劉東只能無功而返。

這口京察熱鍋上的南京諸官,除了不想在特殊時期留下“老、病、罷、不謹”這等可笑的理由,如今卻顯得頗為平靜。

沒人拿什麽南京乃國本說事。

南京是什麽國本?萬一北京無了,南京是退路。

誰要咒如今陛下天資卓越英斷之下,北京會無?

京察一下,怎麽就影響南京國本了?

可是,夏言放出來的都察院言官、其他南京六科言官們不是鬧的。既然無法幸免於“堂審”之列,自然是先立功才堪稱正理。

郭勛來到南京已經挺久,現在他的府上,客人也不少。

“郭兄,我等安居南京,並無不法。但如今這南京言官如同脫韁野馬,兄弟們實在有點不放心啊!陛下設皇明記,設諸企業,我們可沒二話啊!”

郭勛旁邊,是世居南京的魏國公徐鵬舉。

說話的並不是徐鵬舉,答話的是他:“諸位世伯世叔,你們這樣,倒顯得把柄不少啊。”

“……哪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