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開掛罷了(第2/3頁)

寬慰之後,夏從壽只問:“如今有恩旨,劉郎中是要守制,還是要我呈書吏部,奏請奪情?”

“豈能不孝?”劉東面色蒼白,“下官自是要守制的,何況京察之後,本就大有可能另調他職。戶部事重,司農還是盡快奏請補缺吧。”

“……劉郎中節哀。”

劉東腳步恍惚地離開了戶部衙門,在回家的轎子裏眼含羞愧,又有悲憤。

劉健是先病了,然後才去世的。

他為何染病,劉東是先接到劉健的家信的。

被他劉東氣的,氣得摔倒了,甚至已有風癱之象。

可是怎麽會短短數日就又駕鶴西去了呢?

他隱隱知道只怕另有情況,但劉健在信中訓斥他的話此刻縈繞在劉東心頭。

【新法五年,為父何曾發一語?你位低才淺,焉敢妄議國策?年已鮐背,殘軀擋車,你要斷絕劉家?為今之計,只有致仕歸隱,教養兒孫!】

總結起來一句話:你為什麽要坑爹?

劉東還不知道父親留下了一道萬言遺表,遺表中還直抒己見說了許多如今陛下和朝堂諸公不愛聽的話。

就算知道了,他一時也想不明白父親的用意。

那家信很短,來得很急,父親似乎來不及對他剖析太多,只趕著時間要他快點請辭致仕。

劉東還在猶豫著,爹沒了。

此時此刻,南京戶部裏,詹榮等人已經來報道過了。

這半個月,他們只是在熟悉部務,和原先戶部分管黃冊庫的同僚交接。

夏從壽宴請過那些“黃冊督巡專員”後,他們已經在八月二十三就啟程奔赴各府。

現在劉東奔喪去了,詹榮看向了南京戶部原先負責黃冊的主事。

“羅主事,劉郎中回鄉了,這黃冊庫歷年來的公文之事,現在你可暫時做主先理出來交給我了吧?”

“……我何來那等職權?劉郎中先是聞希賢公染病,抱恙告假數日,如今更是回鄉丁憂去了。這事,還是等吏部銓選之人到任才好。要不,詹主事去問問司農?”

詹榮看了看他,然後行禮:“受教了。”

這麽巧。

新設的國土清吏司,要從南京戶部把黃冊庫有關的事務、档案交接清楚,竟遇到這麽多波折。

等到接替劉東的人到任,還得多久?

這羅主事推三阻四,有沒有夏從壽和童瑞的首肯?

詹榮來到了夏從壽的官廳,通傳之後就坐在外面等候接見。

坐著茶都喝了一盞,夏從壽的書辦才出來笑臉相迎,請他進去。

詹榮行了禮,夏從壽熱情地請他做好,詹榮才說道:“司農大人,下官任這國土清吏司主事,主管黃冊庫,不敢絲毫懈怠。只是如今劉郎中回鄉丁憂,羅主事說諸多公文、舊档,還是需要郎中簽押才核對移交。要等到新的郎中銓選到任,只怕要數月。下官怕誤了黃冊重造大事,特來請示司農。”

“不急,急不來。”夏從壽嘆了一口氣,“誰料希賢公突然仙去?仁甫,這黃冊庫歷年來公文、舊档堆積如山,牽涉又廣。不說羅鐘玉怕擔其責,我也怕交接謬誤。凡事都有章程,手續不可或缺。京察之時,還是妥善為上。此事極為重要,我也知道。你且安心,我剛剛就是在行文吏部,請於南京擇賢盡快銓選到任。快的話,只是旬月間就能到任!”

詹榮聽了他話裏的意思,沉默了一會也只能先行禮:“下官明白了。”

夏從壽說他也不會去插手越過應有的程序去直接安排交接,還是走流程,先銓選新官,到任後由他來負責。

但新官到任,什麽情況都不清楚的情況下,敢隨便簽下大名,把這事辦得清楚嗎?

詹榮只覺得夏從壽這是明確在推阻,但他沒辦法。夏從壽是戶部尚書,他只是在照章辦事。

夏從壽看著詹榮沉默地離開後,笑容也收了起來。

南京戶部自然要做些姿態,先麻痹外界許多人的警惕。

至少之前讓這南京及江南十分震驚的百余黃冊官到南京,現在仿佛陷入了泥潭。事情進展極慢的消息,南京戶部這個楊廷和口中“比篩子好不了多少”的衙門裏,自然會有人傳出去。

接下來,就只看有哪些人會通過南京戶部裏的哪些人,嘗試去拉攏、腐蝕詹榮這些人了。

派過來的新科進士裏,又有多少經歷過這些考驗呢?

夏從壽也需要看一看,然後才能根據自己從楊廷和那裏得到的信息,確信可以與哪些人合作,把事情往預想的方向去推進。

……

九月一日的《明報》上,刊登了劉健去世的消息。

但引發人們議論的,是劉健的謚號。

昔年齊名的三人,李東陽死得最早,謚號是文正——所有文臣夢寐以求的謚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