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左右都是贏(第2/4頁)

現在,這件事埋下的矛盾已經激化到了朝會上,皇帝對此的反應很明確:繼續增多國策會議上擁戴皇帝決定的人。

張孚敬、嚴嵩,那是什麽人?正德十六年因為皇帝另眼相看,一飛沖天的兩人。

一個在山東除了衍聖公封號,一個在浙江推動了嘉靖開關。

朝會上的小卡拉米們只見費宏等人臉色凝重,沉默中只有楊慎再次開口:“宣大諸事迫在眉睫,等諸參策推選後、到京履職,那要多久?陛下,賢明之君,不可一意孤行!”

大家終於看到皇帝的臉沉了下來,冷冷說道:“傳敕旨,敕告武定侯不得擅啟邊釁,專心練兵、加強邊防。去靖邊伯兼理糧餉差使,專心督造軍械園,糧餉事概由王憲兼理。官廳水庫和軍械園功在當代利在千秋,不必再勸諫。但眾卿所奏也不無道理,既然攔住諸水既難以做到、又影響頗大,那便繼續踏勘,先只攔桑幹河一支。”

皇帝退步了,但又沒完全退。

郭勛和唐順之一個挨罵、一個削權。官廳水庫也只是先攔永定河上遊的主流桑幹河,會耗費的人力物力財力可能要小不少,而且仍舊處於踏勘階段。

但是那軍械園,皇帝明顯是打定主意必須要建起來了。

朝會之後,這些情況由參與朝會的這太多朝參官傳了出去。

宣大那邊在神仙打架,京城這邊更是上位神仙們打架:皇帝、帝黨和文臣、國務軍務兩方。

許多人不禁在心裏嘀咕一個問題:陛下會不會後悔放了一些權下來?

看樣子,張孚敬和嚴嵩大概要回京了,他們又將使中樞產生什麽樣的變化?

這個時刻,大明腹地也並不太平啊!

南京京察之後,不知有多少人京察不合格,那邊也空著一些官位——神奇又不意外的事,並不影響南京公務的效率。

這都還算好說,不好說的是:伴隨著那黃冊督巡專員們在各府的行動,目前整個大明都在集中查辦一些世代霸占胥吏之位的人——他們在過去的黃冊裏做了太多手腳。

胥吏們當然翻不起浪,但田土清丈後、黃冊重造後,今年秋糧就是真正要對整個大明的官紳富戶伸出手了:該你們交的,一粒也別少。

同樣,在浙江,重開的市舶司也在改變大明商業的格局:坐不上這趟船的海商和大族,心中之怨可以想象;能坐上這趟船的,也要被迫與勛臣權貴主導的國企打交道、分利潤。

已經致仕的石珤被賜了少師銜,他的仕途止步於此了。

有人來拜訪他,石珤閉門謝客。

書房裏,雖然還只有六十三,但石珤已經很顯老。

“父親,何以非要諫阻陛下?”

面對兒子不甘的詢問,石珤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

你以為老子我是使命感太過於爆棚?

不是!是現在國策會議裏的段位都太高了!

那一年內閣大臣定額六人後因緣際會補為閣臣的你老子我,現在有點跟不上他們的謀劃了!

做了五年閣臣、一年國務大臣,夠了,該讓位置給那些更猛的人了。

這回請辭致仕,是立功好不好!

敕旨到了懷來,唐順之和王憲又在下棋。

名義上,是唐順之謙虛地來請罪,是按照皇帝的新旨意再商量好兩人的職權範圍。

外面對於唐順之到了總督宣大部院十分感興趣也十分緊張,但花廳裏的兩人卻很悠閑。

“……所以,這回真正引誘北虜的,其實是朝局不穩?”唐順之挪動了一下自己的帥,使之暴露在了危險的局勢裏,下了一步臭棋。

“君臣一心的大明,哪怕邊軍再差勁,哪怕懷來的軍械園再誘人,他們也不一定輕易上當。”王憲笑著說,“但陛下讓國務殿、軍務會議擔當重任,韃子是想不通的,哪有天子主動給出一些權力的?得到了權力的臣子,想鞏固手上的權力,這也是合理的。中樞裏君臣相爭,朝堂許多官位要銓選、履行後公務也需要時間熟悉,州縣裏命官與胥吏、士紳富戶都在鬥,那才是大明最孱弱的時刻。”

王憲出車將軍:“一旦大軍壓境,我大明豈不亂做一團?即便消解了此劫,君臣相忌、中樞權力再次改動,那也會有數年不安穩,新法步調必定會亂甚至於廢止。”

唐順之默默看著棋局,過了一會問道:“即便是惑敵,這次費總宰、楊總參一同勸諫陛下,那也確實是在為國務殿、軍務會議鞏固權力。陛下,當真不在意嗎?”

王憲抖了抖衣袖,向東南面拱了拱手,一臉贊嘆地說:“此計是陛下提出的。楊總參本只是建議楊侍郎等人叩闕挨頓板子,這個事情也夠讓北虜猜度了。但陛下賢明無匹,更進一步。有聖諭曰:文武重臣能拾遺補漏,是君之幸事。總理國務大臣與軍務會議總參謀的權威,必須成為朝野共識。如此一來,就算將來為君者不夠賢明,那這格局也於國有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