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此行五千余人,除了雲舒的親兵外,剩余均為親王府官員的家眷仆從,以及雲舒讓呂長史去民間網羅的工匠藝人。

由於帶了大量的糧食,路上走得並不算快。

馬車內,呂長史將一副簡易地圖攤開在茶桌上,對著雲舒說道:

“殿下,從京都出發,經長安,再至蘭州,我們走了將近一月。”

說著,他用手指在地圖上劃了一下,“這是蘭州至西州的路線,沿途的路要比之前難走許多,以我們現在的速度,勉強能在臘月底趕到西州。”

出發前,承安帝就要求雲舒務必在除夕前到達,屆時發放糧食,與西州百姓共度佳節。

雲舒單手支著下巴,眼睫低垂,視線落在地圖上。一邊的車窗簾掀起,暖色的日光照進來,在他另一邊的臉側留下了些許陰影,也讓他的表情莫測起來。

他搖了搖頭,“最好再快一些。”

“如今已是十月中旬,越往後天氣越冷。河西雖然少雨少雪,但若是不巧遇上大雪封路,前行速度必然變慢,到時可能就得在路上過年了。”

長史呂衡頗為意外地擡頭看了一眼對面的雲舒,隨後又趕緊低下頭去。他沒料到十五殿下居然對西北的情況這麽了解,將他後面要加快前行速度的話,給接了下去,於是恭敬道:

“殿下言之有理。”

雲舒剛讓呂衡將加速趕路的命令下達下去,隊伍的前方就出現了騷動,所有的車馬全數停下。

雜亂的人聲從前方傳來,雲舒將頭從車窗探出,就見到傳令兵從前方打馬而來,到了雲舒馬車旁後翻身下馬,挨著掀開的窗戶說道:

“啟稟殿下,前方出現了小股流民。曹校尉正在驅趕,請殿下不必驚慌。”

雲舒的馬車本就在隊伍的中間位置,從這裏朝前看去,只隱隱看到人頭攢動,看不清楚具體什麽情況。

“哪裏來的流民?多少人?”

傳令兵來之前顯然被曹校尉告知了情況,於是順利答道:

“回殿下,是原州過來的流民,共有兩千余人。”

雲舒咋舌。

兩千余人,還能是小股流民嗎?

雲舒還欲再問,就聽到前方突然有人大聲高呼“夏王殿下”,隨著他這一聲結束,無數人跟著大喊起來,“夏王殿下!”

雲舒轉頭不解地看著傳令官,“怎麽回事?”

這些流民是如何知道自己的?

傳令官低頭滿臉尷尬,“原州流民原先想去蘭州,卻被攔在了蘭州城外,後來不知道怎麽的,就改了方向,這會兒正好跟車隊碰上。他們聽說殿下帶了糧,於是就攔了路……”

“殿下恕罪!”

傳令兵怕雲舒責怪他們沒有及時驅趕走流民,驚擾了自己。

雲舒對這些不甚在意,他揮了揮手,“行了,你回去吧。”

傳令兵見雲舒並未怪罪,趕緊起身翻身上馬回到隊伍前面。

雲舒再次看了一眼前方,此刻呼喊聲已經被喝止,但對面好似還未讓開道路。

他想了下,撩開車簾打算到前方看看。

他剛要從馬車上跳下,就聽呂長史在他身後喊:“殿下不可,流民們要是暴動,小心傷著您。”

雲舒看了一眼年過半百的呂長史,笑著說道:“我哪有那般嬌弱。”

說著,雲舒就跳下馬車,從車旁侍候的兵士手裏,將馬繩接了過來。

這匹白色駿馬,是承安帝聽說西州地廣車行不便,特意賞賜給雲舒代步的。雲舒這一個月也算是與它熟悉了,騎術也好了不少,雖然不能策馬狂奔,但是小跑幾步還是沒問題的。

雲舒摸了摸白馬的腦袋,白馬回了他一個響鼻。

一人一馬溝通完畢,雲舒動作利落地翻身上馬,小腿輕輕一夾馬腹,白馬就踢著步小跑著朝前跑去。

隊伍最前方,曹誠一手抓著刀鞘,一手按著刀柄,刀刃已經拔出了半尺,雖滿臉不耐,但還是耐著性子說道:

“我說了很多次,我們這是去往西州的隊伍,不是來賑災的!這些糧食是我們夏王殿下送給西州百姓的,不能分給你們。”

曹誠坐於馬上,他對面的人雖然站在馬下,且是一幅落魄莊稼人的打扮,但氣勢上卻絲毫不弱,聞言嗆聲道:

“都是大雍百姓,憑什麽這糧食西州百姓吃得,我們原州百姓卻吃不得?難道同是大雍百姓,還分三六九等不成?”

此人不僅口才了得,甚至已經成為這股兩千流民的領頭羊、發言人。只見他剛說完,身後的兩百余人俱都跟著幫聲。

在他們之後,是委頓於地分散在道路之上,將路徹底堵住的一千多流民。

“就是,大家都是大雍百姓,憑什麽他們能吃,我們不能吃!”

曹誠本就是行伍出聲,嘴皮子並不利索,被這些人這麽一喊,漲紅著臉梗著脖子再次重申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