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祁不硯稍微仰著頭, 脖頸徹底暴露在賀歲安眼前,她趴到他身上,如迷失在沙漠中的人逢甘露般咬住他,牙齒刺穿他皮膚。

與其他中了陰屍蠱的人不同。

賀歲安體內並無陰屍蠱孵出的蟲卵, 由於那是與母蠱緊密聯系的子蠱, 咬人雖也具有傳染性, 但口涎與血液裏不見蟲卵痕跡。

而且賀歲安還有自我的意識, 她明知不能發狂咬人, 卻還是這樣做了,陰屍蠱的子蠱驅使著她, 使她受不了血肉的誘惑。

祁不硯頸側被賀歲安咬出傷。

帶有溫度的血液仿佛顏料在白紙上落下花瓣, 落入賀歲安的唇齒, 血的味道本該不好聞, 可她聞起來是帶著食物似的香氣。

也是這個原因才導致那些發狂之人以人為食吧。

怎麽辦呢。

好想再咬深點。

難不成,她以後就要成為發狂之人、難以自控地去傷害別人?

賀歲安見祁不硯的脖頸被自己咬得鮮血淋漓,眼眶不禁紅了, 因為她還在咬著祁不硯, 所以只能發出抱歉嗚嗚嗚的聲音。

祁不硯由始至終沒推開賀歲安。

他似是以自己的身體喂養著體內有陰屍蠱子蠱的少女。

只有祁不硯自己知道,在被賀歲安咬上脖頸的那一刻,一陣酥麻感猶如巖漿迸濺,又如缺堤之壩極速地淌散到四肢百骸。

那是一種奇怪的感覺。

祁不硯望著賀歲安粉白的側臉, 手指繞著她垂下來的發絲玩,姿態隨意, 像被咬之人不是他。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賀歲安有點恢復正常, 咬人的力氣變小,最後趴在祁不硯身上一動不動, 像做錯了事、又不知道怎麽面對。

不行。

賀歲安告訴自己,不能逃避。

她唇角還有血,像偷吃了沒擦嘴的貓兒,睜著泛紅的眼睛,擡頭看祁不硯,輕之又輕地用手指碰了碰他脖頸:“對不起。”

祁不硯毫不在意,也沒理會被賀歲安咬出來的傷口,指腹壓到她眼角,像是在思索著什麽。

“你的眼……”他話沒說完。

賀歲安卻聽明白了。

體內有陰屍蠱的發狂之人的眼睛顏色會變紅,盡管她體內的是子蠱,與他人有不同之處,但眼睛應該依然相似的,變紅了。

風鈴鎮的人一旦看見眼睛泛紅的賀歲安,不管她發狂方式與時間是否與他人不同,不管她是否還擁有意識,定會先除之而後快。

誰也不希望留下後患。

還是一個足以能令風鈴鎮再一次陷入危險之境的後患。

賀歲安不想死。

她也不想傷害別人。

“你告訴我,我體內的這只陰屍蠱子蠱是不是取不出來了?”賀歲安還懷揣著一絲希望,想從祁不硯口中得到否定的答案。

祁不硯的回答給了賀歲安一擊:“確實取不出來了。”

她如同泄氣的皮球扁下來。

賀歲安突然從祁不硯身上跳下去,急得像沒頭蒼蠅,在房間走了幾圈,抱頭道:“差點忘了,我咬了你,那你豈不是也會……”

祁不硯擡手摸了一下脖頸的傷口,上揚的尾音帶笑意:“我不會的,陰屍蠱毒對我沒用。”

“啊?”賀歲安懵了。

她問:“因為你是煉蠱人?”

祁不硯沒回答賀歲安這個問題,笑說:“其實還有一個辦法可以解決掉你體內的陰屍蠱。”

本來沒再抱什麽希望的賀歲安眼一下子變亮了:“真的?”

“真的。”

她趕緊問:“要怎麽做?”

祁不硯彎了雙眼:“下燕王墓,找到陰屍蠱母蠱,子蠱遇母蠱,會自動從你體內爬出來。”

“我也可以通過你得知子蠱與母蠱之間的感應,找到母蠱。”

他道:“而我下燕王墓的目的有兩個,其中之一便是找到陰屍蠱母蠱,所以你有子蠱也不算全是壞事,你亦不用愧疚咬了我。”

賀歲安似懂非懂。

能解蠱就行。

祁不硯:“就當是你為我指路的報酬,可好?”

良久,她做賊心虛似的擦掉唇角殘存著的血漬,蹭得袖擺一抹艷紅,聲如蚊呐地說了聲好。

自從賀歲安得知還可以解掉陰屍蠱後,整個人放松了不少。過了片刻,她跑去照鏡子,糾結該拿自己有明顯異色的眼睛怎麽辦。

賀歲安自認有三個選擇。

一是,任由風鈴鎮的人看見她的血眼,或關押她,或殺她。

二是,用一條綢帶遮住血眼,不被他們看到,若被人問起,便說眼睛受傷,暫時無法視物見光。以此為由,直到下墓那天。

三是,待在房間,不出去見人。

不過她仔細想了想。

又認為這第三條不太成立。

官府這兩天會經常派人來搜查房間的,到時候少不得面對人。

與普通發狂人不同,賀歲安目前是間歇性失控咬人,只要不發狂,看著和正常人無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