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這種感覺對賀歲安來說很陌生, 微撐之時,仿佛有一陣細細密密的電流直擊她的天靈蓋,硬生生將她整個人從沉夢中拖拽出來。

又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抓住了,困住她, 再化成實物, 出現在她的身體裏, 刺激又驚悚, 如一睜眼便發現自己站在懸崖前。

賀歲安略顯激動地想站起來, 沒想到腿發軟了,又栽回去。

身體墜入水裏。

水花四濺。

賀歲安又趕緊爬出來了, 眼尾鼻尖俱微紅, 趴到桶邊, 長發被濕漉漉, 往下滴水,她張嘴呼吸著,暗道好險, 差點把自己淹死。

祁不硯已站到旁邊, 他護腕早被解掉,隨意掛到屏風邊緣,袖子撩到了手肘,露出腕間戴著的蝴蝶鏈子, 上方有水珠點綴。

畢竟蝴蝶鏈子前一刻還在水裏。

“你怎麽了?”

他眼底清晰地倒映著她,似正在看透人的內心。

然而, 祁不硯並不能就此看透賀歲安的內心,否則就知道她此刻的內心是如何的翻江倒海、後悔到恨不得原地暈過去了。

賀歲安用余光瞄了瞄祁不硯, 繼而垂眼看也不小心被水濺到的地板,糾結萬分:“我……”

祁不硯等她說下去。

可賀歲安實在說不下去, 用雙手捂住臉,又透過指縫覷他,違心道:“沒、沒事,我好了,你、你可以回自己的房間了。”

“這是我的房間。”他道。

好像還真是。

他們的房間雖都是上房,但擺飾和布局並不是一模一樣的。

賀歲安像無頭蒼蠅,找不到南北了:“那你先到外面等等?我現在好了,待會兒就能出去了。”

“好了?”

祁不硯並不那麽認為。

不管有沒有好了,賀歲安也肯定會說好的,她強裝淡定放下手,點頭如搗蒜道:“好了。”

少年撚了撚指尖,濕滑的觸感還在。他不自覺放到鼻尖聞了下,只覺味道有點特殊:“好像沒有洗幹凈,反而越來越……”

“那我自己來!”

賀歲安打斷他,她還是第一次那麽大聲和祁不硯說話。

他也不介意。

“可以。”祁不硯取下屏風的護腕,轉身出去了,開門、關門的聲音先後響起,賀歲安的心也隨著今晚發生過的事情大起大落。

半刻鐘後。

門又開了,賀歲安從祁不硯房間裏出來,皮膚可能是被熱汽熏太久了,紅粉從臉蔓延到脖頸以下,披散在身後的發絲還有水珠。

她沒弄幹頭發就出來了。

舊衣裙太臟,全是灰塵碎沙石,賀歲安穿的是之前便放在祁不硯房間裏一套新裙子。

濕頭發把新裙子也浸得略濕潤了,她也不管。

祁不硯伸手碰沿著賀歲安發梢滴落的水珠,水珠落到他指腹上,又滑落,簡單的一個動作卻令賀歲安回憶起荒謬的另一幕。

他看著水珠啪嗒落到地板。

“你要回你的房間休息?”看到水珠滲入地板,祁不硯才移開目光,放到她身上。

賀歲安沐浴完不是叫祁不硯推門進去,而是走出來,代表她今晚不像前些日子那樣要在他房裏歇下,是要回自己的房間。

可為何突然如此。

他笑容微微收了收,心情似乎有點變得不好了。

“是。”賀歲安咽了咽,找了個借口,“我睡覺不安分,回自己房間睡覺,還不容易打擾到你。”也是事實,她睡覺是不安分。

祁不硯卻說:“可我已經習慣你和我一起睡了。”

她愣住。

他竟還習慣了,賀歲安冥思苦想,準備從側面提點他:“你有沒有聽說過男女授受不親?”

少年扯了扯腕間有一絲歪的蝴蝶鏈子,不擔心被扯斷。

“男女授受不親是什麽東西。”

賀歲安一哽,盡量用自己的語言向他解釋:“就是男女之間若未成婚,不能太親近,比如一起睡覺,書上應該也有寫的。”

祁不硯半倚著門,長發不紮不束,柔軟地落在肩頭:“我學字以來只看過有關煉蠱的書。”

這下子,她沒話說了。

賀歲安耷拉著腦袋,不知在想什麽,似很苦惱。

一根手指抵到她額頭,輕輕地按了按,賀歲安仰起臉,入目的是祁不硯,他那張好皮囊像母親,散著頭發更雌雄莫辯了。

祁不硯笑問:“照你這麽說,你我成婚便能一起親近了?”

好像是這麽個理。

但她想說的重點不是這個呀?

賀歲安不知不覺被他繞了進去,聽到成婚二字從祁不硯口中說出有種荒誕、不和諧之感。

他放下手,語出驚人:“那你可要和我成婚?”

她語塞。

怎麽可能!

為了不和祁不硯再討論這個話題,賀歲安進了房間,進的是他的房間,前段時間又不是沒同床共枕過,何必因為今晚之事介懷。

反正祁不硯又不知道那些事的真正含義,只要她當作什麽事都沒發生,他們的關系也不會有改變,祁不硯又不會對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