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第3/6頁)
盛元洲擡眉看副將,“攻取鄭地之事關系到此戰勝敗,姜貞必會派能獨當一面的心腹之人領軍。”
聲音微微一頓,盛元洲的眸色沉了下來,“又或者說,領軍之人是姜貞。”
“......”
我錯了!我不該有能贏姜貞的荒唐念頭!
哪怕只帶著三千兵馬的姜貞也不是我這種人能打的啊!
副將立刻認慫,“末將愚昧。”
盛元洲見怪不怪。
能打敗席拓的人豈是好相與的角色?副將畏懼於她,著實不讓人意外。
若是不畏懼,知道領軍之人是姜貞還迎難而上,那便不是在他麾下做副將了,而是在席拓手下大殺四方。
思及此處,盛元洲為席拓鞠了一把同情淚。
可嘆一生英明從無敗績的大司馬席拓,竟這樣折在姜貞手裏。
若他還在,若他不曾敗給姜貞,大盛又怎會崩塌得如此之快又如此徹底?
盛元洲擡手掐了下眉心。
罷了,敗了便敗了。
對於席拓來講,敗給姜貞或許是一種解脫,他再也不用一邊征戰四方,一邊平衡朝堂的勢力,一邊看帝王表面對他恩寵有加,一邊又要提防帝王對他下殺手。
百年難遇的將才不應該是這樣的待遇。
他值得更好明主,更政治清明的朝堂,而不是拖著一艘爛船在波濤洶湧的大海裏航行。
盛元洲輕嘆一聲。
席拓能就此罷手,在世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卻不可以。
他身為盛氏子弟,裂土封王的鄭王,他注定要為大盛戰至最後一滴血,縱然前面是萬丈懸崖,抽身便能富貴安穩,但他依舊會選擇向死而生,誓與大盛共存亡。
長兄雖為大盛開國皇帝,卻是欺負孤兒寡母得的皇帝位,為此頗受世人詬病。
二兄端平帝更不必提,一生的聰明都用在玩弄權術的事情上,將長兄留下的盛世太平治得戰亂四起,國不將國,是人人唾棄的亡國昏君。
兩位兄長皆如此,身為幼弟的他怎能不好好描補一番?
就當為兄長們贖罪,就當向世人證明——腐朽不堪的大盛王朝,也有一位頂天立地的好兒郎。
盛元洲緩緩擡眉,“姜二娘雖厲害,但我們也不差,我大盛兒郎何時怕了亂臣賊子?”
擲地有聲的一句話聽得眾將心頭一震。
是啊,仗還未開打,他們怎就怕成了這個模樣?
他們是將軍,大盛的將軍,將軍就該馬革裹屍,為自己誓死效忠的王朝肝腦塗地。
既然如此,他們有什麽好怕的?
左不過一死罷了,他們何時怕了死?
“王爺,末將不怕!”
一位將軍朗聲開口,“為大盛死,為王爺死,是末將的榮耀!”
他的聲音剛落,另一位將軍的聲音便慷慨響起,“末將誓死追隨王爺左右,百死無悔,萬死不辭!”
“末將願為王爺死!”
“末將亦如此!”
一聲又一聲的誓死追隨,一聲又一聲的熱血沸騰。
這群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的將軍們,義無反顧追隨著自己的明主踏上不歸路。
“好,很好。”
盛元洲眼眶一熱,扶起周圍眾將,“這才是我大盛兒郎的錚錚鐵骨!”
帝王棄城而逃,儲君倉皇北上,兩人行徑讓原本風評便不好的大盛王朝更加聲名狼藉。
體統,氣度?
不,大盛從來沒有。
大盛有的是昏聵的帝王,有的是懦弱但自我感覺良好的儲君,在歷史長河中,再尋不到第二個將尊嚴與骨氣盡踩腳下的王朝。
可是,那又何妨?
大盛還有他。
他會撐起大盛的脊梁,擔起大盛的體統,縱然這個王朝千瘡百孔,但在他戰死之前,他會將它修補成勉強能入眼的長袍,讓後人在提起大盛之際,不至於滿篇惡語,不屑一顧。
最起碼還有他,有他這麽一位鄭王,在大盛崩塌之際,他以自己性命為代價,當這個搖搖欲墜的王朝體面退場。
是的,他早已做好了必死的心理準備。
他沒有經天緯地之才,他唯一能做的,是將大盛好生安葬。
他是大盛的守墓人。
盛元洲道,“雖是姜二娘領兵,但我們不必太過擔憂,鄭地易守難攻,縱然姜二娘有通天之能,也不可能憑借三千兵馬便能盡收鄭地於掌中。”
“王爺說得極是。”
諸將紛紛附和。
“姜二娘劍走偏鋒,我們便穩紮穩打。”
盛元洲豎手一指,指向自己的鄭地,“傳令元菱,讓她全城戒嚴,以待姜二娘。”
盛元菱,盛元洲的胞妹,也是與盛元洲最像的人,一手陌刀耍得虎虎生風,早年與盛元洲並肩作戰,一同抵禦匈奴。
多年的征戰沙場誤了她的婚嫁,如今再嫁,不是給人做填房,便是嫁給遠不及自己的小郎君,靠她自己支撐門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