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第2/7頁)
“你的家鄉真好。”
商溯有感而發,真誠說道,“能容人所不能容,諒人所不能諒。”
那位被他撞破“醜事”的堂兄是為數不多對他不錯的顧家人,那兩個姬妾更是待人寬和,從不與他母親為難,他們都是很不錯的人,卻因為世人的偏見丟了仕途與性命。
“......”
倒也沒有那麽好,取向異於常人的人在鄉下也遭人白眼的。
只是她的父母性格豁達疏朗,從不覺得她們有病,言傳身教下,她自然也不覺得她們是怪胎。
相蘊和說道:“自己問心無愧,又何必在乎旁人的眼光?”
“是這個道理。”
商溯贊同點頭。
商溯此時剛寫完信,扈從們再次伺候商溯凈手。
跑著花瓣的水,一張又一張的錦帕,以及香得很好聞的香膏再次被扈從們送過來。
“......”
世家子弟的規矩真多。
相蘊和嘆為觀止,一時間,連因石都在用完蠱蟲之後會對雷鳴一見鐘情的震驚都少了幾分。
商溯接過香膏,均勻抹在自己手上。
這一次不用寫信,他便抹得很均勻,甚至見相蘊和坐在自己對面,在自己用完香膏之後,還頗為體貼把香膏遞了過來。
“你也來點?”
商溯問相蘊和。
“......謝謝,不用了。”
相蘊和哭笑不得。
跟整個人被香膏香薰腌入味的商溯相比,她像是野蠻生長的草,渾身上下沒有被精心雕琢的痕跡。
商溯擡眼瞧了瞧相蘊和攏著小暖爐的手。
商城靠近江水,冬日時比尋常地方更冷些,淩冽的東風刮著江水的寒,能將厚厚的棉衣透了去。
這種情況下,若不燒地龍,哪怕不出門,整日待在房間裏,身上也沒有幾分熱氣,只能靠捧著小暖爐來取暖。
小暖爐雖能帶來熱氣,但用得久了,也會讓肌膚幹裂,一寸一寸的疼。
相蘊和年齡小,皮膚生得嫩,是那種旁人求也求不來的天生好皮膚,哪怕沒有任何修飾保養,也是肌膚如玉,指若削蔥。
——越是這樣,便越不能糟蹋。
商溯把香膏又往相蘊和手邊遞了遞,“我母親留下的,很好用的。”
“咦?你阿娘研制的香膏?”
相蘊和這才把香膏接了過來。
商溯微頷首,“我母親閑來無事時,便喜歡琢磨這些小東西。”
“她與你母親不一樣,半生被困在高宅大院,若不給自己找點事情做,如何熬得過漫長的日日夜夜?”
提起自己早逝的生母,商溯已沒了最初的憤慨,相蘊和身上有一種神奇力量,歲月靜好,溫暖治愈,再怎樣不堪回首的往事,只要在她身邊,便能心平氣和娓娓道來。
相蘊和抹著香膏的動作微微一頓。
商溯從不在外人面前提過他父母,只有在她面前說過幾句,寥寥幾句裏大多是問候父親的祖上十八代,對於母親,他卻是三緘其口,避而不談,認真算起來,今日是他第一次正式在她面前說起他母親。
“你阿娘雖困在高墻之內,可也做了很多事情來。”
相蘊和溫柔一笑,“這麽好用的香膏,還有這麽厲害的蠱蟲,都是你阿娘研制出來的,比外面的醫官們厲害多了。”
商溯不置可否,“真是難得,你是第一個誇她厲害的人。”
相蘊和眼皮微微一跳。
——這麽厲害的人居然從來沒有被誇過?
相蘊和擡眼看一直跟在商溯身邊的老仆,老仆面色如舊,絲毫不意外商溯的話,仿佛他說的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優秀出色如商溯的母親,在會稽顧家也不過以色侍人,她在其他事情上的天分,遠不如她如何琢磨著留住商溯父親的心來得重要。
相蘊和蹙了蹙眉。
——她不喜歡這樣的顧家。
可顧家養出來的扈從們做事細致又妥帖,讓人哪怕是雞蛋挑骨頭,也挑不出半絲錯兒。
這些扈從長隨的接人待物的八面玲瓏與滴水不漏,是因為世家大族的規矩多到嚴苛,如果沒有這樣的顧家,也養不出這樣的扈從們。
如果是阿父手底下的人來做事,大抵是沒有這麽細致周全的,只有阿娘身邊的人,才能與商溯身邊的扈從平分秋色。
當然,與阿父的不拘小節相比,阿娘雖待人寬厚,但也禦下極嚴,故而她身邊的人極為有規矩,畫風與草莽出身的阿父截然不同。
相蘊和思緒亂飛。
“既然你不歧視龍陽之好,又何必在意我的蠱蟲被石都使用?”
商溯突然又提起剛才的話題。
相蘊和笑了一下。
不歧視歸不歧視,當這種事情發生在她親近的人身上時,她的心情便格外復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