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第3/5頁)
那人也不賣關子,大口罐子似的往外倒。
“聽說在此次漠北與準噶爾激戰中,超勇親王的庶長子與庶次子皆被俘虜,用作威脅。
超勇親王見狀仍面不改色,不肯屈於準噶爾部退兵,並直言稱‘公主所出,乃為予子,他子無與也’。這是只認公主生的兒子,其他庶子都不認啊。”
“嘖,有情也無情。”有人唏噓,著急追問,“那長子與次子結局如何了?”
容淖也跟著伸長耳朵。
她把眼前幕幕景象當做莊周夢蝶,並不會真切認同‘純愨公主’是自己,只覺得故事新奇,很吸引人。
可沒等她把這夢裏的故事聽全乎,脖頸忽地一疼,刺骨錐心。
眼前之景連帶那份舒適自如瞬間煙消雲散,她迷迷糊糊好像又回到自己那副破敗軀殼,那股比從前更劇烈的痛楚將她死死圍困,無處可逃。
“公主終於又有反應了。”容淖聽見有人驚喜大叫。
一道沉著的女聲插進來,“最好能讓她蘇醒過來。”
然後,一股直擊腦門的劇疼迅速竄遍容淖四肢百骸。
容淖如油煎火燎,終於抵擋不住呻|吟一聲,緩緩睜眼,又難受闔上。
“醒了!”不知是誰在說話。
容淖的眼被一人溫柔捂住,待她適應了光亮,那人才緩緩松手,卻沒直接退開,而是用什麽東西捂上了她的額頭,並吩咐左右,“你們先退下,本宮有話要與公主單獨說。”
容淖費力擡眼望向榻邊說話的宮裝麗人,恍然間竟生出一夢千年之感。
她好像看見了孝懿皇後。
這場景格外熟悉,幼時她每一次生病,孝懿皇後都會親自湎帕照顧她。只要她睜眼,第一眼看見的一定是那個滿身詩書氣的幽蘭麗人。
難道還在夢中?
不對,夢裏不會連睜眼都疼。
“認得出我嗎?”宮裝麗人開口。
容淖氣若遊絲,緩緩擠出兩個字,“貴妃。”
小佟貴妃,孝懿皇後的庶妹,難怪剛才那一瞬間,她看花了眼。
“是我。”小佟貴妃輕聲道,“不過,從前你都是喚我小姨母的,還記得嗎?”
容淖不說話了,只是費力擡眼望向她。
小佟貴妃察覺到了容淖的防備,微不可察嘆了口氣,幹脆從袖中掏出一物亮在她面前,“這塊天子金令你用過了吧,我看擦拭得纖塵不染的。你可知曉,此物是我親手藏在你那座琺瑯料石轉花頂水西洋鐘鐘盤背後的。所以,你可以信我。”
容淖驚愕不已,不經意側了下腦袋,牽動頭頸二處如淩遲割肉般生疼。
她知道那座西洋鐘本是西洋人湯若望獻給已故太皇太後的,太皇太後見皇帝孫兒每次去慈寧宮請安都要多瞅那鐘兩眼,好氣又好笑,只能忍疼割愛轉贈。
皇帝寶貝似的收藏了好些年,後來賞賜給了孝懿皇後。
孝懿皇後崩逝後,那座鐘自然又回到了皇帝私庫。
她八歲那年奇跡般的熬過了一場重病,皇帝十分欣喜,打算施以厚賞以做撫慰,開了私庫任她挑,她一眼瞧見了那座眼熟的琺瑯料石轉花頂水西洋鐘。
皇帝躊躇片刻,欣然應允,還說能借太皇太後的福氣,庇佑她一二。
因這兜兜轉轉的經歷,那座鐘稱得上是珍貴非常。
此番北巡通貴人把那座鐘打點進她的行李,正是擔心途中紮營時後妃公主攀比帳中陳設,有那座鐘鎮著,誰也不敢小覷了她。
通貴人只看到了那座西洋鐘的外在珍貴,她卻清楚其內裏潛藏的不凡,所以默許帶上,以防萬一。
因為早在十歲那年,她便發現了藏在鐘盤夾層裏的天子金令。
她甚少出門,除了必須去的乾清宮,素來只愛自己待在內殿擺弄些有趣的小玩意兒打發時間。調香制粉這些女子常玩的她玩,被古來大家嫌惡的奇技|淫|巧她也玩,甚至自己仿刻過象牙鬼工球。
十歲那年她興致突發,打算復刻一個被明朝太祖皇帝視為無用奇巧一錘子捶碎的水晶刻漏。
書中記在水晶刻漏奇在中設二木偶人,能按時自擊鉦鼓。
她認為個中道理與西洋鐘正點時‘梆梆梆’鳴鐘甚為相似,於是趁宮人不注意,偷偷取下那座金貴的禦賜西洋鐘研究。鐘盤一拆,發現內裏有一塊隱蔽又奇怪的夾層。
由此,才發現那座琺瑯料石轉花頂水西洋鐘藏有乾坤。
一塊天子金令。
她經常在乾清宮行走,自然知道天子金令代表什麽。
十歲的她在帝王教導下已有思量,衡量過利弊後,不動聲色的把金令放回了原處。
她曾暗中猜測過無數次那塊天子金令為何藏在西洋鐘裏,又是何人所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