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第2/3頁)
哈斯在來信中很隱晦地提及了那群僉妻已經抵達紮薩克圖部,路上折損過半,活下來的人足夠聰明堅韌心思更不少,馴服不易。
好在哈斯並不覺得作難,傲氣少女野心蓬勃,只想迎難而上,盡快啃下這塊硬骨頭收為己用。
部族裏頑固派太多,致使她在改革上總是束手束腳,政令落不到實處,她正打算引入一股新勢力去沖擊部族僵化的格局。
可巧打瞌睡時碰上遞枕頭的,容淖給她送了一批得用的狠人過去。
草原上奉行弱肉強食,這群流亡千裏與虎狼為伍依舊頑強活下來的僉妻,往後絕對是她的一大助力。
哈斯沒有在信件上把部族事務寫得太明白,畢竟這樣通訊不算多安全,很可能泄密。
她順便向容淖分享了兩則父母為她擇婿的笑話。
因為她堅持不想選布和,她父汗無奈只能退步在三大部落裏物色。好不容易看中一個,她額吉先去摸了摸底細,回來說不行。那人長得太醜,睡醜男人的滋味誰睡誰知道,她不忍心讓她閨女也去吃這個苦。
一個‘也’字,差點沒把她父汗鼻子氣歪。
她額吉見狀又趕緊換個花樣安撫她父汗,說若是兒郎長得太醜,往後她大權在握必定見異思遷,生出花花腸子。人家出身不弱,男兒家家的哪裏忍得了這個。
屆時夫妻必然鬧將起來,此乃隱患。
容淖看得發笑,無意從支摘窗望出去,穿過院中老青檀繁盛的枝丫,發現暮色四合,天際有新星冉冉升起,光含銳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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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喀喇河屯的日子,千總把著門戶,容淖不能隨意外出,與京中的聯系更是寥寥,她像是被遺忘在孤島上。
不管外面如何風雲變化,她的這方世界裏只能見行宮不變的風物美景,光輝燦爛。如一眼無聲無息的漩渦,一日日,一寸寸,不知何時便會將人溺斃其中。
饒是容淖一個喜歡獨自待著的人,在覺得閑逸之外,偶爾也難免對這種耳目閉塞的日子生出郁躁。
與漠北二人通信算是她接觸外界的唯一渠道。
四月末,又先後收到漠北兩封信。
哈斯的先到兩日,開頭便臭罵四公主一頓,說四公主暗地裏捅刀子挖她墻角。
那些僉妻是她花費大力氣才馴服的!
容淖隱約知道哈斯與四公主兩人結盟共商大事,約定互為掎角,替對方撐腰在部族裏奪權。
哈斯說幸好她機靈又待人以誠,僉妻們及時上報了四公主的‘險惡用心’,才沒讓四公主得逞。
而且她現在不僅將僉妻們收為己用,還火眼金睛在其中發掘出了明珠,有個僉妻出身南方,擅長機杼,或可把羊毛紡織成布再轉賣於行商,如此便不至於被行商狠狠壓價。
草原上牧民家中皮子羊毛泛濫,因為關內並不熱衷此物,行商每每以廉價到欺負人的價格買走大批羊皮羊毛。
可牧民又不能抵價不賣,他們需要銀錢去儲備過冬的鹽茶和糧食,那些皮子皮毛放太久壞了更不值價,還拖累他們輪牧轉場。
從信上看來,哈斯眼前形勢大好,一派蒸蒸日上。
策棱的信件到得晚一些。
同上一次一般,一封信,一個裝滿小物件的匣子。
正中照樣用紙板板正正包著二兩碎銀。
上書——四月十六,須眉皆綠,春已附骨。
信件內容也一如既往的隨性散漫。
他甚至還嚼舌根,說人家塔圖自上月娶了新媳婦後,軍餉由小廝直接領取送回家中交給夫人,自己身上連個銅板兒都沒有。
就這樣還有臉喜滋滋沖他樂呵。
策棱向容淖嘲笑塔圖——“驢低頭還能看見草料呢!”
容淖這次是直接笑出聲。
笑過之後,拿著那厚厚一疊信紙坐去窗前書桌前,慢慢陷入沉思。
她不知該不該回信。
上月,她只回了哈斯的信,並未回復策棱。
她也說不清為什麽,可能是臨別那夜的情緒纏繞她至今。
一個總會守在她身旁,只要扭頭便能看見的人,能有多討厭呢。
或許如他所說,她排斥的從來都不是他,是性格裏的驕傲令她排斥出現在不愉快過往裏的所有人。
落難塞外一趟,走過更灰頭土臉的一遭,事教人一試入心,釋懷不少。
她現在不討厭策棱。
可能還有一點喜歡。
沒什麽羞於承認的,他又不是什麽糟糕的人。
情緒沒有大起大落到一眼萬年,或許是生根於他陪在她身邊的某個不起眼瞬間,誰都沒有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