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郭夫子一聽這話, 是愣了一愣。

一時間他竟分不清蘇轍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可人家孩子都這樣問了,他也只能道:“隨你們便吧。”

蘇轍帶著蘇軾一齊道謝後,父子三人這才走出了院子大門。

蘇轍已說起要平安幫他送什麽衣裳, 送什麽褥子來。

相較於他, 蘇洵臉色陰沉沉的,蘇軾臉色也沒好看到哪兒去,皺眉道:“八郎, 我們真的要將這一池子水寫幹嗎?這得寫到什麽時候去啊?不會等到我七老八十, 還在每天忙著寫字吧?”

蘇洵更是低聲道:“六郎,八郎,我看這郭夫子是半點沒有收徒的意思, 不過是存心刁難人罷了。”

“為人師表者,哪裏有這樣的?”

蘇轍卻笑著道:“爹爹,就算郭夫人真是刁難我,我也想試上一試!”

他這話一出, 蘇軾也道:“既然你要試,我也跟著你一起試好了。”

“我們兄弟兩個不管做什麽都要一起才行!”

蘇洵見他們兩人心意已決, 無奈搖了搖頭。

很快平安就帶著褥子,衣裳與筆墨紙硯到了白馬書院, 好在郭夫子並沒有繼續胡來,吩咐書童收拾出他隔壁的院子來,更要蘇轍與蘇軾兩人與旁的學子一同吃飯。

蘇轍在北極院雖沒念幾年書, 但凡事已養成了親自動手的習慣。

兄弟兩人收拾好院子後,天色已經黑了下來。

他們略吃了些東西, 洗了澡就躺在床上睡覺。

在蘇軾的百般央求下, 蘇轍仍拒絕了與他同睡一床的請求,只找了幾個書童再搬了張床放進屋子裏, 如今舒舒服服躺在床上,正色道:“六哥,你放心吧,這世上沒有鬼的。”

“就算真有鬼,黃泉路上有我與你作伴,你有什麽好怕的?”

蘇軾仔細一想,好像是這個理:“也對。”

他覺得不管何時何地,只要和蘇轍在一起,他就覺得很安心。

甚至在同一間屋子裏,他的床還要與蘇轍的床對著,這樣他睡覺之前,一睜開眼就能看到蘇轍:“不過八郎,咱們真的要以水代墨,將那一池子水寫幹凈嗎?”

蘇轍想了想,認真道:“我也不知道。”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總會有辦法的。”

他今日是累極了,躺在床上很快就呼呼睡了過去。

翌日一早起來,蘇轍與蘇軾兩兄弟就直奔郭夫子院子而去。

郭夫子自是沒有起床的,蘇轍與蘇軾兄弟兩人一合計,就拿起狼毫筆在院子的石板上寫寫畫畫起來。

長時間彎腰,身子受不住。

索性蘇轍就在池塘舀了一碗水,搬了個小杌子,在台階上寫字起來。

蘇軾有樣學樣,也與蘇轍一樣。

兩人皆是有備而來,水壺,筆盒,甚至蘇軾連糕點都帶了過來。

如今已至初冬,已有幾分寒氣。

冷風一吹,似能吹到人骨頭縫裏。

即便蘇轍身上的衣裳穿的厚厚的,可寫上一會字,就放下狼毫筆,雙手湊在嘴邊哈會氣。

哪怕如此,他一上午也沒有停歇。

到了中午,他甚至只啃了兩個炊餅,又開始繼續寫字。

到了傍晚,天已有幾分擦黑,蘇轍這才停下來。

畢竟這年代可沒什麽眼鏡,若眼睛近視了,還是挺麻煩的。

他這才與蘇軾一齊進去與郭夫子道別,“夫子,我們就先回去了,明日再來。”

頓了頓,他又添了一句:“您還是少喝點酒,多注意身子。”

說起來郭夫子雖已起床小半日,但這還是他們三人第一次說話。

今兒一下午,蘇轍與蘇軾兩人抄他們的書,郭夫子看自己的書,寫自己的字,喝自己的酒。

如今聽聞這話,郭夫子多少有些不耐煩,揮揮手道:“知道了,知道了。”

“你這娃娃,小小年紀怎麽就這樣嘮叨?”

蘇轍這才與蘇軾退了下去。

倒是正端著酒杯喝酒的郭夫子盯著他們的背影看了許久,想著這兩個小娃娃鼻子,耳朵和手都被凍的通紅通紅,冷哼一聲:“沒想到這兩個小崽子還是挺厲害的,這麽冷的天也沒說放棄。”

“呵,看這天氣馬上就要下雪了,也不知道這兩個小崽子能堅持幾天!”

接下來的日子,蘇轍與蘇軾就過上了這般艱辛難熬的日子。

一開始,蘇軾還能耐著性子抄書。

可很快,他就按耐不住,偷偷與蘇轍說起郭夫子壞話起來:“八郎,你說郭夫子這到底是要做什麽?”

“我聽人說了,郭夫子不僅是家中獨子,更是老來得子,他出生時他爹娘已年逾四十,所以還未看到他成親生子就已去世。”

“你說,會不會是郭夫子遇上變故所以性情大變?要不然怎麽會想出這樣折騰人的法子來?”

蘇轍卻低聲道:“六哥,慎言。”

“世上無不透風的墻,當心有些話傳到了郭夫子耳朵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