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第2/3頁)

他思緒亂作一團,無意識地攥緊了拳頭,殊不知自己這副模樣落在謝見君眼裏,是那般猙獰和掙紮。

“時良,你真的沒事嗎?”,謝見君追問道,他雖不願去細想墜馬的真相,但與時良好歹同窗一場,也不想看他這般深陷在這漩渦中,惶惶不可終日。

時良沒有回應他,他霎時起身,不管不顧地沖出了門外,任謝見君在背後喚他,都不曾回頭。

往後幾日,他都沒有出現在學齋裏,謝見君問及夫子時,夫子只說時良病了,請了病假。

謝見君本就有些別扭,如此時良不在,他反倒是輕松了些。

彼時豆腐坊休沐幾日後,重新開業。

他們自打在這條街上開了豆腐坊後,生意一直不錯,得知開業的消息,一大早街坊鄰裏便都湊過來排起了長龍,直說沒有雲胡做的豆腐打饞嘴,這日子都單調了不少。

適逢休沐,謝見君便得空在鋪子裏幫著雲胡賣豆腐,滿崽在一旁的桌上寫寫畫畫,一上午都沒擡頭。

“你這是寫了什麽鬼畫符?”,休息時候,謝見君擱他身旁站了好一會兒,愣是沒看明白那一個個字符不是字符,偏旁不是偏旁的東西是什麽。

滿崽立時俯下身子擋住自己寫的東西,一臉的神神秘秘,“這可是我和子彧約定好的暗號,只我們二人能看得懂,別人即便是截獲了,也破解不了!”。

謝見君咋舌,話鋒一轉,他驀然開口,指著桌子上的一堆鬼畫符,“你有閑空在這兒跟子彧傳暗號,那阿兄問你,你今日的十個大字可是都寫完了?”。

他一直沒能在府城找到收小哥兒念書的私塾,就從書鋪裏買了幾本蒙學讀物,自己在家教滿崽,規定滿崽一日練習十個大字,寫完才能去找子彧戲耍,偶時雲胡得空,也會過來跟著一起學。

果不然滿崽一聽,登時擡腿就要跑,被謝見君拎著後領又拽了回來,耳提面命,“今日不寫完這十個大字,子彧登門,我也不會讓你出去玩的,知道嗎?”。

滿崽蔫蔫兒地捧著紙筆回西屋,走前還不服氣地沖他做鬼臉。

“小崽子..”,謝見君笑罵了一聲,轉頭看見時良站在豆腐坊外,直勾勾地瞧著他,幾日不見,他眼底滿是青色,人也憔悴了許多。

謝見君先行同雲胡知會了一聲,見時良有話要同自己說,便跟著他出了屋子。

“你來找我何事?可是病好了?”,久久等不到時良開口,他便主動出聲問道。

半晌,時良才憋住一句話來,“我此番過來,是要同你拜別,我要帶我娘回家了。”。

謝見君神色一怔,“你要走了?好端端的,怎麽不在學府念書了?”。

“我回老家一樣可以讀書,山長仁善,為我寫了一封舉薦信,有這東西,即便我回書院,一樣能得到善待。”,時良沖他晃了晃自己手裏捏著的信件,他已經去過山長那裏了,退學一事兒已然更改不了了,他也不想更改。

“常修然先前被他爹關禁閉時,我娘顧念受他照顧的情分,曾偷偷帶著東西去看他,卻不成想這狗東西竟然拿我娘出氣,猛踹了她好幾腳,我一時氣不過,便去找常府夫人理論,可那夫人也不是什麽善茬,趁著通判大人不在府上,便做主將我和我娘都趕了出來...”。

“像常修然這樣的,死一百次一千次都不足惜,只是斷腿,太便宜他了..”,時良一拳砸在石墻上,土渣撲簌簌地往下掉,鋪滿了他縫補過許多次的布鞋上,但他毫無察覺。

謝見君幾次想要開口問他,常修然墜馬的事兒,是不是他動的手,到最後,自己都忍住了。

不知他人苦,莫勸他人善,他捫心自問,如若承受這一切的是雲胡,孤立無援,哭求無門下,他未必不會選擇走這樣的極端。

二人相立沉默良久後,謝見君輕嘆了一聲,“你既然知道自己想要什麽,那便好自為之吧。”。

“告辭..”,時良沒再說什麽,同謝見君拱手告別,轉而離去,瘦弱的背影中滿是堅定。

“常修然墜馬,並非意外,你心裏不是很清楚嗎?”,季宴禮驀然出現,也不知他在墻角聽了多久。

謝見君沒說話,這一切都只是他的猜測罷了,到末了,時良也沒有說,這事兒是他幹的。

季宴禮似是早知道謝見君不會開口,他自顧自地繼續說道,“是我將他丟在馬廄裏的銘牌帶回來,放在他桌洞裏的。”。

謝見君乍然瞪大眼眸,他的確看到時良將一個銘牌藏了起來,想來他驟然提出要帶他娘回老家念書,恐怕跟這個銘牌脫不了幹系。

“常修然固然有錯,但他已經得了報應,嘗到了因果,但時良是不是也該為自己的行徑付出代價?我只是把他的東西還給他,至於怎麽做,那是他的選擇。現在看來,時良是個聰明人,他選了退一步來保全自己,與其留在學府裏,整日戰戰兢兢害怕東窗事發,倒不如回到熟悉的地方去,有山長的舉薦信,他的日子會很好過,你說,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