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第2/2頁)

“沒傷到吧?”,離他不遠的謝見君立馬扔了手中的鐮刀上前探詢。

“沒、沒事…”,宋沅禮一陣後怕。

“不是你這麽來的…”,謝見君手持鐮刀,躬身從莖杆處一揮,墜著麥穗的麥稈從中攔腰截斷,“小心些,這鐮刀都是特地打磨過的,鋒利得很…”。

宋沅禮訥訥地點點頭,依照著謝見君方才教自己的動作,謹慎地嘗試了一下,這次果然順利多了,沒多時,手下的動作也快了起來,只是割過的麥茬高低不一,活脫脫似是被豬拱過一般。

其他幾個學生也好不到哪兒去,磕磕絆絆地忙活了一個來時辰,才勉強開出一小塊地,一個個彎腰弓背,累得氣都喘不勻乎,先前的豪言壯語早就被拋之腦後。

卯時過半,李大夫吩咐每間廬舍派一人回去做早飯,其余人留在麥田裏繼續收麥子。

因著謝見君會生火,宋沅禮和季宴禮為了能吃上口熨帖飯菜,想也不想就把他推了出來。

“見君,你只管回去做飯,你的地交給我們倆!”,季宴禮信誓旦旦,大有這數千畝麥田都被他承包了似的。

謝見君打眼瞧了瞧他那還沒有自己收的麥子一半多的麥田,神色復雜,一言難盡。

“我去我去…”

“放著我來,我會生火…”

“生火了不起?你昨日做飯把鍋都燒了…”

另兩間廬舍為了這回去做飯的名額爭破了頭,打得不可開交,末了李大夫實在看不過眼,便提出抓鬮決定,這才結束了這場不見硝煙的“戰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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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見君同抓鬮出來的兩位學生,收起鐮刀回廬舍,一路上聽二人嘰嘰喳喳,他擡眸瞅了眼冉冉升起的紅日,淡淡道,“省點力氣,一會兒有得累了。”。

“哎,謝兄,雖然這麽說不太好,但現在是真羨慕你,我這幾畝地,還不知道要收到什麽時候呢...”,與齊思正同寢的學生一臉菜色地抱怨道。

“割下來的麥子還要脫粒,揚場,晾曬,往後有的忙,聽夫子的意思,怕是要全部結束才會帶咱們回去。”,謝見君迎頭給他倆潑下一盆冷水。

那學生立時腿一軟,“我就不該跟我爹娘爭那口氣,非要向他們證明自己,否則這會兒坐在書房裏,吃著西瓜,小廝扇著涼,日子得過得多舒坦…”。

另一學生無奈哭訴,“我就不一樣了,我爹娘一聽說我要去農桑,恨不得立時打包給我送村裏來呢...”。

“既來之,則安之,早早收完麥子,咱們就能繼續回學府溫書了。”,謝見君好心出聲安慰。

倆人禁不住咋舌,一時想不出是在村裏收麥子辛苦?還是回學齋卷生卷死的讀書更讓人糟心。

三人在各自的廬舍前分別。

謝見君緊趕慢趕地將灶火升起來,時間緊湊,他來不及仔細準備,就熬了米湯烙了幾個菜餅子,還煮了白水雞蛋,一並塞進竹籃裏,走時,另倆人還悶在灶房裏陀螺似的不停忙活,不知在做些什麽。

勞作的學生們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將早飯盼了來,三三兩兩的結伴去塘壩凈手洗面。

要不是顧忌著自個兒讀書人的顏面,這群學生怕是早就同佃農那般脫去外衫,袒胸露背了,更有甚者,直言說想直接跳進池塘裏,痛痛快快地沐浴。

宋沅禮餓得肚子直叫喚,從謝見君手裏接過米湯,仰頭就咕咚咕咚地猛灌了一大海碗,他雙手捏著混著葷油和成餡兒的菜餅子,大口大口地吃得噴香,把一旁只能喝米粥,啃白面饃饃的學生饞得直咽口水,沒辦法,誰讓他們抓鬮回去的人只會做這簡單吃食呢。

好在謝見君菜餅子烙的多,三人多余吃不下的,便都拿出來,給其他學生們都分了分,才讓眾人跟著沾了光。

這剛吃過早飯,還沒歇上一會兒喘勻氣,李夫子又招呼他們捎風涼,將割來的麥子捆起來,晚些走前,這些都要扛到板車上封好推回去。

謝見君找來一小撮稍高些的麥子,將靠近麥穗的一頭打成繩結做麥腰,而後讓季宴禮和宋沅禮將割好的麥子,一捆一捆地擱放在麥腰上。

他雙手拽住麥腰的根部,膝蓋重重地跪壓在麥稈上,借力勒緊後擰上兩圈,往地上一擲,那麥捆子便直直地站立著,給二人看傻了眼。

宋沅禮嚷嚷著自己也要上手試試,結果不是捆不起來,就是剛捆起來,手一松就散了,惹來季宴禮好一通嘲笑。

謝見君蹲坐在地頭上,瞧著他倔強地為了面子,死活不肯讓自己幫忙,兀自將麥捆子拆了又捆,捆了又拆,回頭又見方才還笑話旁人的季宴禮,彎著腰攏半天,也攏不起像樣的一捆來。

他默默地搖了搖頭,“這幹農活呐,哪有想得那般輕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