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第2/2頁)

百姓們感念知府大人的付出,謝見君抱著大福上街采買時,都會被小販不容拒絕地往他懷中塞吃食,弄得他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最後哭笑不得地給送去銀錢。

某日,執著於給自家夫君補身子的雲胡,小心翼翼地端著一碗將將熬好的焦黑湯藥入書房,謝見君正伏在書案前臨摹字帖,當即被這沖天的苦澀勁兒熏得頭暈目眩,陣陣作嘔。

“雲胡,我不能喝了,這玩意兒再喝下去,我真得沒了不成!”他都留兩回鼻血了!

“不行!”如今的小夫郎,再也不是當初那個在福水村,對謝見君百依百順的怯生生小可憐了,他將人強按在椅子上,舀起碗中的湯藥,輕吹兩下就要往自家夫君嘴裏塞。

謝見君拗不過他,只得老老實實地被按著灌了一整碗黢黑黢黑的藥,苦得眉頭都皺成一團。

“來,張嘴!”雲胡從袖中掏出塊飴糖來,撥開薄薄的油紙,塞給他。

“一準可要鬧了..”謝見君認出那飴糖是昨日他剛給大福買的,翹著嘴角笑道。

“無妨....”雲胡老神在在地又從袖中摸出一塊,隨手撂進嘴裏,“大福還不會數數,不知道你給他買了多少,偷吃一兩塊他發現不了的。”

謝見君悶笑出聲,只覺得這話聽起來甚是耳熟,好似滿崽小時候,雲胡也是這般偷摸給他喂栗子,就只為了哄他開心。

他好半天才止了笑意,蜜津津的糖在口中化開,驅散了湯藥的苦味,連帶著心裏也煨著甜。

“對了,雲胡,你之前幫我打聽的事兒,可有動靜了?”

雲胡聞聲,咯吱咯吱猛嚼了兩下,將糖渣咽進肚裏,“有了有了,我今早聽鋪子裏的夥計說,城西那塊兒有一片地,盤踞著老城中家境貧寒的百姓,他們的房子大多年久未修,很是破舊,有些都已經沒有人住了,你若想要都拆了,改建成廉租屋,選那地方,應該沒什麽問題。”

繁瑣的府試過後,廉租屋的事兒就要提上日程,謝見君對府城不甚了解,故而托雲胡幫忙,趁著甘盈齋做生意時,跟城裏老人探訪一二。

剛得來消息,轉日,他便跑了趟腿,前去瞧了瞧情況。

這城西,要論地理位置,並不算偏僻,大抵因為住在此處的人,多數都是雲胡所說那般努力討生活,掙紮在溫飽線上的貧民,謝見君剛剛拐進小巷子,就被眼前的破敗之像,驚得拔不動腿。

盎然的春意並未給這裏帶來任何生機,這些老屋經歷過一岔岔歲月的洗禮,早已是斷壁殘垣,有些屋頂都塌了半截,還有人將就住在裏面。

即便來之前,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見潮濕石縫中滋生出來的青苔,滿墻肆意橫生的藤蔓,和那一個個從屋中院裏走出來,神色麻木,眼神空洞的人,依舊讓謝見君如鯁在喉,連句蒼白的話都說不出來。

從城西回來,他便一刻不停地草擬了拆遷的公示。

此番拆遷,他決計用銀錢和屋舍兩種方式,來彌補城西百姓的損失。

凡要錢者,就以所在屋舍的面積為標準,按照一定的賠償比例,兌換成相應的銀兩;而至於選擇屋舍的人,則是在改建廉租屋後,重建他們的房子,在外賃居的這段時日,每個月也會提供最基礎的掠房錢的補貼。

在與陸同知等人仔細調整過這部分的補償後,謝見君便安排府役一家家一戶戶登門告知。

自古以往,拆遷難免都會引發官民之間的矛盾,通過府役帶回來的百姓的反饋,他也在不斷地根據百姓需求,去調整補償的政策。

大多數百姓,在城西住了幾輩子,別說是修繕屋子了,每日拼死拼活賺來的銀錢,堪堪只能保證溫飽,故而,乍一聽知府大人要拆他們的破屋舍,都願意拿錢的拿錢,賃居的賃居,原因無他,也是謝見君這半年多來給自己搏下的好名聲,眾人相信,他不會坑害自己。

更重要的是,改建的廉租房,只要符合低保的要求,他們就能以低於市價數倍的掠房錢,租賃回來,哪怕地契上寫的不再是自己的名字,但比起吃不飽穿不暖住的還差,誰又會在乎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

遂,拆遷的公示一貼,眾人可謂是一呼百應,陸陸續續地去府衙交接了鑰匙,可就有一家,愣是咬緊了牙關,死活不買賬。

謝見君去東雲山查看種地情況,順帶送滿崽去桐塢村采買蘋果,回來時,人剛過城門口,宋巖扣著自己腰上的佩刀,氣喘籲籲地前來報信,

“大人,不好了,那老丁頭拿著麻繩,說要在咱們府衙門前上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