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第2/3頁)

他隨即就點了幾個年輕府役,命他們去城中商販那兒收糧食菜肉,著低價,再買給有需求的百姓,今個兒這般情形,還不知道會維持多少日,總不好只想著安置崇福寺的災民,置這些人於惘然。

“聽著,凡是有從中謀利者,一律給本官按照《熹和律法》嚴加處置!”

“是..”被點到的眾將士齊齊應聲,刹那間四散而去。

僅僅靠府役挨家挨戶地敲門,能盡的力甚微,謝見君沉吟了片刻,招陸同知帶過來城中輿圖,指著數處積水尚淺的街巷,吩咐道:“陸大人,您帶人跑趟腿,同這些地方的商戶都知會一聲,現今可酌情自行安排出門販賣吃食,但不興哄擡物價,否則將與徇私謀利者一並嚴懲!”

逮著這種災禍時候,發國難財的商戶大有人在,他推出此舉,是為了讓城中百姓都能吃飽穿暖,必然不會再讓去年糧價暴漲的事兒重演。

將差役一一都交代下去,有府役來報,說是城外濉河水位暴漲,恐有泄洪之災,謝見君便又一刻不歇地往城門口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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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胡諸人深一腳淺一腳,艱難地爬上了崇福寺的半山腰。

此時已是晌午過半,被油苫布掩住的木柴燒得劈啪作響,灶台上煨著的姜湯咕嚕咕嚕地冒著小氣泡。

有高大威嚴的府役坐鎮,倒是省下他挨個通知的功夫了,很快便有高燒不退的家中人前來求診。

馮大夫從藥箱中掏出一大包用來防疫的藥草,委托府役熬煮過三遍後,讓大夥兒都喝上一碗,六月天,本就炎熱,又趕上連綿暴雨,最容易滋生疫病,可得早早地放備下。

同他一道兒前來的南山堂的小大夫,則是各自或提著,或背著藥箱,相繼跟隨著民戶朝臨時搭建的救濟棚而去。

雲胡乍然想起背簍裏裝著兩小罐從商販那兒買來的羊奶,記掛著那個剛生產完的女子,便自顧自摸了過去。

“劉娘子?”他站在棚子外,輕喚了兩聲。

棚內鴉默雀靜,連孩子的啼哭都沒了動靜。

擔心生了變故,他先行道了句歉,探手輕輕揭開簾布的一個小角,就見女子直挺挺地躺在地上,雙眸緊閉,面上現著不正常的潮紅。

“你怎麽了?”他幹脆利落地走進去,將兩小罐的羊奶擱置在地上,蹲身探了探女子的額前,果真是燒得滾燙。

“小雲掌櫃,您來了..”女子察覺到微涼的觸碰,緩緩睜開眼,看清面前之人後便掙紮著要起身。

“我給孩子帶了些羊奶...”雲胡手指往旁邊一搭,繼續道:“你家那口子呢?你燒得這麽厲害,如何身邊連個人都沒有?”

劉秀蘭舔了舔幹澀的唇,“晌午那會兒,我生了熱,婆母怕傳染給孩子,就抱去另一處空閑的棚子,我那口子,大抵出門尋人逗趣去了吧。”

雲胡一聽這話,登時就炸了毛,“你且等著,我尋大夫過來。”,撂下話,兀自就掀開簾子出去了。

正巧碰著南山堂的李小大夫剛從旁邊的棚子裏出來,他便將人請了過來,等劉秀蘭穿戴好衣裳,才帶著入了棚子。

“不論你婆母咋樣,你夫君著實過分了些,你生產時吃了那麽多苦頭,他竟不管不顧地扔下你在這兒自生自滅!”他一面找碗給劉秀艷倒了碗水,遞到她嘴邊,一面憤憤地嘟囔著。

“小雲掌櫃費心了。”劉秀蘭潤了潤嗓子,依照著小李大夫的吩咐搭了脈。

“如此靠不住的夫君,留著作何用?還不如和離了去,你還能再改嫁,省下受這窩囊氣!左右離了他們,你還能不活了嗎?”有周時雁和離的例子在前,雲胡在婚事上看得極開。

小李大夫的余光悄悄地瞥了一眼雲胡,心道知府大人的夫人,行事作風這般有悖常理,自古“寧拆一座廟,不破一樁婚”,他不幫著勸和也就罷了,還讓女子和離,這哥兒和女子除了嫁人,還能幹啥?

劉秀蘭何嘗不是這般心思,“小雲掌櫃,民女領了您的好心,但如今我們已經有孩子了,孩子尚在繈褓之中,我不能讓他沒了娘親。”

“那就把孩子一並帶走!”雲胡不以為意道:“你手腳麻利,又會縫繡女工,何至於養活不了自己,平白收他們一家人的磋磨惡待?你若不成,盡可以來尋我,還能讓你流落街頭?”

劉秀蘭大驚失色,“他們斷斷不會讓我帶走孩子的!而且...”她遲疑須臾,“我那夫君也並非是一無是處,他還是疼惜我的。”

見狀,雲胡便不再說什麽。能幫的忙,他都幫了,饒是再看不過眼,再可憐劉秀蘭,余下的事兒也是人家關上門來自己家的事情,並非他這外人能插得上手了。

他極輕地嘆了口氣,後忽而又想到,若當年謝見君是原來的那個人,自個兒沒準亦是同女子一般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