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第2/3頁)

他將隨行的大夫喚來跟前,讓其瞧瞧這人的情況。

哪知大夫只搭了個脈,少頃,就無奈地搖了搖頭,說沒救了。

謝見君只得將神志不清的衙役先送回縣城,交由惠民醫所的醫館們再給想想辦法。

短暫的小插曲過後,諸人繼續有條不紊地伐木搭橋,一直折騰到太陽快落了,才勉強鋪出一條能供人走路的木橋。

此時顧不得仔細修繕,謝見君立時就帶人穿行過木橋。

好不容易過了橋,還沒進村就聽著裏面此起彼伏的慟哭聲。

一灰頭草面的婆子從村子裏沖出來,撲倒在謝見君身上,用力地錘著他,“你們這些當官的還是不是人了!你們怎麽才來啊!這村子裏的人都要死絕了!”

謝見君被結結實實地拳頭錘得胸口生疼,他呵退了欲上前拉開婆子的士兵,示意他們先進村尋裏長,自己則留下耐心地安撫著婆子,“對不起,是我們來晚了。”

那婆子涕淚橫流,沾染得他滿身都是塵汙,即便如此,也不見他又半分盛怒,反而說話的語氣還愈發溫和,只待人宣泄了須臾,逐漸冷靜下來,謝見君才伸手撐著婆子站起身。

“大娘,村子裏現今是何光景?”

婆子抽噎難言,倒是匆匆忙忙趕過來的裏長,將她拽去了一旁,回神對著謝見君連連請罪,“知府大人,她家就剩下她一口人了,求您莫要介懷。”,說這話時,那裏長的聲音聽上去濕漉漉的,如同剛從水中撈出一般,他眸中布滿了紅血絲,眼底真真發青。

“無礙。”謝見君輕聲寬慰道,緊接著便聽裏長繼續說道:“地動那晚,大半個村子都陷進地縫中了,地上全是噴湧而出的血,昨日還能聽見從底下傳來的敲擊聲和哭訴聲,草民便帶著幸存下來的人一起挖,可一戳就是一個血窟窿,大夥兒都嚇破了膽,到今日您們來時,就已經沒有動靜了,不管俺們怎麽喊,都聽不著聲音了....”

謝見君聞之,只覺得心臟似是被一雙手用力的攥緊,疼得他喘不動氣來,竟是被那婆子方才錘下的拳還要難捱。

“老大,您怎麽了?”喬嘉年見他臉色不對勁,眼疾手快地托住他。

裏長似是沒察覺到異常,繼續自顧自地說,“好多人跑著跑著就掉進了裂縫裏,那裂縫開開合合,掉下去的人就沒有能爬的上來的,這下面層層疊疊,不知壓了多少人...”

“先去、先去救活著的人。”謝見君後退兩步,搭在喬嘉年身上的手用力地攥緊,指節微微泛白。

“是!我這就去知會王將領!”喬嘉年轉身就要跑,似是想起什麽來,邁出一半的腿又收了回來,“老大,你從昨天開始就沒吃什麽東西,也沒闔過眼,你不妨歇息一下,我等去搜救便是。”

“別耽擱時間,趕緊去!”謝見君猛推了他一把,待心口處稍稍平息,便跟著前去救援。

為了救被擠在殘垣窄縫之間的民戶,他們這些士兵徒手搬開石塊,接力似的把傷者送去村外臨時搭建起來的避難所,至於那些一時半會兒撈不上來的人,便想盡辦法送些吃喝進去。

搶救傷者的同時,謝見君讓人盡量將農戶家中的糧食也都扒出來,物資緊俏,受災的人又多,單指著來時帶的那點東西根本不夠大家填飽肚子,而那些被砸死的家禽,便只能就地焚燒,用以銷毀,以防疫病傳播。除此之外,他還給遠在甘寧縣縣城的常知衍和曹靖舟送信,讓他們送些物資過來村子。

如此,斷斷續續忙活了五日,眼見著正常人不可能在斷食斷水的情況下存活這麽長時間,謝見君正打算結束搜救,安置災民,卻冷不丁被告知,有一家三口正被掩埋在墾荒田地旁的一處小屋裏。

“哎呦,他們是上個月搬過去的,主事兒的漢子腿腳不咋地利落,幹活確是一把好手,他夫郎也是肯吃苦的,倆人還育有一個四歲的孩子,當時俺們都慌了神,倒是把這一家人給忘了。”裏長在一旁哆哆嗦嗦地解釋。

雖說已經六天了,幾乎沒有生還的可能,但謝見君這心裏頭總有點不得勁,遂一聽裏長上報過來,便帶人趕了過去。

平整整的田地上,那一處塌了半拉的小屋尤其顯眼。

“有沒有人還活著?”謝見君一面揚聲高喊,一面拿撬棍敲擊著石壁。他不敢太用力,生怕震落了碎石塊。

士兵們也都沒閑著,連日的搜救下來,大夥兒都有了經驗,搬起石塊來也會掂量掂量受力的地方。

這又是喊又是敲,折騰了半晌,大家都有些泄氣。謝見君心裏萌生了退意,想著自己恐是一時上頭,明知不可為,還偏要為之,愚蠢得厲害。

他召集了所有人,將要打算離開時,從石堆下隱約傳來極輕的石頭相撞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