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第2/4頁)

滿崽臉頰一陣發燙,他不自在地別開視線,只覺得被扣住的手無端燃起一片燎原,“你莫要拿哄祈安和大福的語氣,同我說話。”他幹巴巴地嗔怪了一句,好似刻意在隱藏什麽。

“好。”季子彧眼眸微彎,口頭上應著,說話的語調還是溫和得不像話。

滿崽甚少見他這幅模樣,心裏總有點別扭勁兒作祟,掃了一眼四周後,生硬地岔開了話題,“我覺得這地方甚是奇怪。”

“的確。”季子彧應和,“過來路上,我瞧過李大牛和莊生走路的步伐,應都是會些拳腳功夫的練家子。”

盡管這兩人竭力地假裝自己是莊稼戶,但手上的厚繭騙不了人,那是常年握刀拉弓留下的痕跡。不僅如此,他還發現方才冒出來的那幾個漢子,言行舉止,打眼來看都是訓練有素的守軍,只是不知道誰在城郊的深山裏養了這麽多人,更不曉得這些人,和他們跟蹤的雜耍班子又有何關聯。

心中的疑問一個接一個地往外冒,他便想著趁夜黑深高時,在村子裏去打探一番。

“你在想什麽呢?”滿崽伸手撫平他眉間的溝壑,好奇地問出聲。

“在想明日怎麽下山。”季子彧回得飛快,他神色自然,看不出半點端倪。

滿崽以為他當真是這個想法,有些著急道:“那這個村子怎麽辦?咱們就這麽離開?還沒找到那些憑空消失的人的蹤跡呢!”

他實在在意,在南巷看到雜耍班子眾人身上系著的腰牌時,他就覺得不對勁,這才貿貿然跟出城,誰知不光被甩開了,自己還在林子裏迷了路。

“別想這麽多,治傷要緊。”季子彧扯下被浸得溫熱的碎布,摸了摸他的額頭,“你燒得這般熱,理應好生歇著,明日我帶你下山尋大夫,至於這裏,待咱們回城稟告給阿兄後,從長計議。”他一時著急,語氣難免強硬了些,垂眸瞥見滿崽驚訝的神色,他又忙不叠找補了一句,“這樣安排,好不好?”

“行吧。”滿崽抽回被緊攥的手,訕訕地躺平,將季子彧蓋在自己身上的外衫拽過頭頂。

屋中陷入一片寂靜之中,只聽得二人淺淺的呼吸聲。

“太、太晚了,你也歇息吧,有什麽事情,明早醒來咱們再商量。”半晌,悶悶的聲音從衣衫下傳出,緊接著,滿崽往旁邊挪了挪身子,示意季子彧上板床。

且不論小小的窄仄的板床能不能容得下兩個人,單說這身份有別,季子彧也不能逾禮僭越,他挨著木板床席地而躺,“我睡這兒就行,攏共還有半宿光景,湊活湊活。”

後背抵著濕涼黏膩的地磚,他很是不舒服,來回翻了兩下身,才閉上眼眸。

滿崽自覺好心被拂,麻麻索索地有點不得勁,適逢今日又是淋雨,又是摔山,顛簸得精神頭都碎了,他蒙著腦袋,一歪頭就睡熟過去。

季子彧心裏揣著事兒,自是不會睡著,強壓著想要側目的念頭,他默默地背起了心經,一直等到身側的喘息平穩下來,才重新坐起。

不同於尋常時候的張牙舞爪,板床上閉目的人如今瞧上去有幾分安寧乖巧,季子彧心頭柔軟得厲害。

拿外衫將滿崽身側都掖緊實後,他悄悄地拉開門栓,墊腳往屋外去。

彼時雨已經停了,烏漆墨黑的村中幾盞燈籠閃爍,那是四處巡邏的人。

尋常的村子,即便夜間有野獸下山,也斷不可能安排這麽多壯漢巡夜,季子彧愈發斷定此處有問題,他借由夜幕掩藏住自己的身形,避開巡夜的隊伍在村中轉悠起來。

村子不大,整個呈回字狀向中心並攏,幾乎沒費多少功夫,他便沿一排排鱗次櫛比的青磚瓦舍,摸到了村中間的一處高深的屋子。

這兒巡邏看守的人明顯多了起來,裏裏外外少說也得十幾人,都是威猛魁岸,肌肉虬結的壯漢,同他們相比,李大牛和莊生等人根本算不得什麽。

季子彧在角落裏蹲守了一刻鐘,也沒能尋到合適進去的時機,利落地歇了心思。他尚不清楚對方的底細,也不曉得村子裏是何情況,若是貿然行事,不僅打草驚蛇,還會害了滿崽,怎麽合計都得不償失。

正要轉身離開,借著零星漏過來的那點碎光,他瞥見外圍一間屋舍中,正滿滿當當地堆放著一人高的木箱,隔著一堵墻,都能感受到木箱中透出來的森然寒氣。

趁四下無人,他拉開窗戶一道縫兒,側身貓了進去。

屋裏四四方方的木箱摞了有幾十個,無一例外都牢牢地上著鎖。

季子彧從袖中摸出個細小的鐵鉤,三下五除二撬開了木箱上的銅鎖。說來這撬鎖的手藝活兒,還得歸功於小時候,身邊照顧他的嬤嬤得了那婦人的授意,不肯給他吃食,夜裏餓得睡不著覺,他便偷偷摸摸地跑去灶房,撬開鎖偷饅頭。有一段時日,家中管事兒總抱怨府上遭了賊,後來還是灶房婆子看不過眼,悄默聲給他留門留飯,才得以讓他填飽肚子,不用繼續當個見不得人的小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