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讓她上來就寢。◎

司沂留意到她的整個下頜線都繃緊了, 緊咬著牙,想必是在心裏罵他。

小姑娘面覆假面, 司沂只能從她偶爾露出來的後頸處看到她的真實。

其實有很多的破綻可循, 如今細細串聯起來,一切往回想就知道了。

跟著唐舒窈去唐令呈的外宅,風吹拂過長廊, 翻動桌上的書頁,恍惚之間司沂看到一些滿江語和鄴襄的畫冊。

她的滿江語說得如此流利,想必就是在養胎之時學的。

以及茶裏出現的藥香, 她手腕那處的顏色和身上的不大相同,不嗜辣喜甜, 衣衫在她身上顯得尤為寬大。

太多了。

司沂只是不敢相信,她真的願意回來, 到他的身邊, 盡管林簡說她居心叵測, 他心裏跟明鏡似的,司沂還是開心,不可自抑的開心。

又不敢讓她發覺,只能藏在心底, 默默地對她好, 彌補自己的過錯。

她能夠回來, 也算是上天變相地給他一次機會吧。

“殿下千金之軀, 楊同實在不敢與殿下同榻而眠。”

司沂這一招實在陰險, 真要上了塌, 依著她昨日休息不好, 今日又困, 等她熟睡之後, 對著她動手動腳,真是卑鄙無恥。

“孤說你.....”

司沂強制的話還沒有說完,芙潼重重跪下來,打斷他,“殿下,若真要屬下照辦,不如殺了屬下吧。”

她不能屈就,萬一暴露了。

司沂心疼她的膝蓋骨,被唐舒窈責罰好了沒多久,他殿內沒有鋪絨點,乃是大理石玉板,重重跪下去,唯恐又瘀青,她本就肌膚勝雪。

“你先起來。”司沂面露心疼。

伸手要扶她的腕子,芙潼嫌棄避他。

“殿下不答允楊同,楊同冒犯迕逆殿下的意思,就此長跪,為殿下守夜。”

司沂的手迫不得已收回來。

“楊侍衛與孤都是男子,不過是同榻而眠又何必避之不及,唯恐孤會對你做什麽,孤可沒有龍陽之好。”

芙潼跪地沉默,“......”,固執不肯退步。

從前只知道她柔骨綿軟,不料她亦有鐵骨錚錚,對呐,她知道了一切,不會再依附於他了,別提近他的身。

司沂不想放她走,也不能強硬讓她聽話。

“好,既然楊侍衛扭捏不止,不願意與孤同塌為孤守夜,那麽你就合地而眠,在此守夜吧。”

芙潼依然覺得不妥,“楊同害怕影響殿下安寢,楊同還是去外面吧。”

“行了。”司沂裝作不耐煩的樣子說她,“孤已經讓步,你不要得寸進尺。”

“還不起來?腿傷才好幾日,動不動就跪,力道如此之大,孤看你生得一副女兒家的冰肌玉骨,倘若又不堪負重再次病倒,如何侍奉孤的內事,倘若你再因此背人送回,你的兄長還會平步青雲嗎?”

芙潼顫顫巍巍站起來,腿確實有些疼。

“早些時候孤給你的藥膏呢?”司沂朝她伸手。

芙潼眼見他要為自己治傷,推辭道,“謝殿□□恤,不必勞煩殿下金手。”

芙潼背過身很快將藥匆匆塗抹好。

司沂,“......”

塗抹了藥芙潼規規矩矩站在旁邊,就像一個木樁,知道小姑娘今日也累了想用命令的方式逼迫她妥協,讓她上來就寢。

她對自己防備實在太深了。

司沂把榻上的軟枕和金絲被褥全都丟給芙潼,“既然不願意上來,便就地安寢。”

芙潼抱著被褥,呆楞看著,“?”

司沂對上她黑溜溜的瞳仁,覺得有趣可愛,他背過身,“如果不要被褥軟枕,就上塌來。”

說完,司沂就閉上了眼睛,學她擦藥一樣不給人開口駁說的機會。

既然他願意冷著,吹出風寒大病一場,芙潼求之不得,正好司沂大病一場,她也能夠借機將慢性毒藥放到司沂的藥裏,為了避嫌,她還可以提前為他試藥,反正她百毒不侵。

聽著司沂呼吸平穩後,芙潼實在太累了,合地而眠,想著想著就睡著了。

司沂等她熟睡後,將她抱上塌,從她的身上取出藥膏,輕手輕腳,撈開她的褲腿給她塗藥。

區區東宮太子也有做賊的一天,生怕動作重了把芙潼給惹醒,就再也沒有肆無忌憚看她的機會。

雙膝果然被她磕得青紫,藥也沒有好好抹,司沂仔細給她抹藥,才重新提她抹上褲腿。

“......”

司沂坐於塌邊,仔仔細細看她的臉蛋,她的睫毛沒有變,還是和從前一樣纖長,濃密更甚於往。

“若是孤再問你為何睫毛生得像女子一般濃密,你又會作何解釋?”

司沂貪戀看著她的睡顏,大掌虛虛攏上她的手,包裹其中,感受她的溫熱。

低聲喃喚她的名字,“芙潼.....潼兒。”

男人的聲音更輕,“謝謝你能回來。”

“不要再走了。”

只要留在他的身邊,無論做什麽,他都能夠接受,司沂低頭輕吻在她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