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七五章 今時不同往日(下)(第4/4頁)

她曾位極人臣富貴榮寵,她曾跨過山川掠過人海,她曾經所擁有的一切都已飄散如煙,立足山巔,置身谷底,千錘百煉,她倒下過,最後都站了起來,富貴與困苦無不讓她受益良多,而今,她再次踏上了堂皇之道,大步向前。

她會走向何處?

她究竟要做什麽?

她想要的到底是什麽?

她的心是怎樣的?

在外人看來,凡此種種皆為謎團。

“廉使,這個昔日的趙氏叛女如今的金光教神使,究竟是好人還是壞人?”郭淮一通感慨之後,轉身問張京。

張京輕笑一聲:“這種人不必用好壞來劃分,關鍵只在於是敵是友。”

說到這裏,他揮了揮手,“她趙氏叛女的身份要盡量保密,今日見過她的人都得下封口令,我還不想讓趙氏這麽早知道我跟他們的叛女聯手了。”

郭淮點頭答應。

長街盡頭,負責接應的小蝶等到趙玉潔走過身前,邁步跟了上去。

趙玉潔將跟張京會晤的情況,簡單跟她介紹了一番,算是宣告事情成功。

小蝶知道趙玉潔此行必然成功,她從不懷疑對方的實力。

當然,她也是普天之下,唯一知道趙玉潔真實打算的人。

跟在白衣勝雪的趙玉潔身後,穿梭於好似沒有盡頭的匆匆人流之中,看著如血夕陽在掛在城樓的飛檐上,讓一方城池明暗交錯光影並存,小蝶略感恍惚。

群雄如草芥,神使不曾正眼相看,諸侯如牲口,被神使任意驅使,倘若這天下是一道棋盤,眾生皆為棋子,那麽有資格與神使坐而對弈的,世間唯有一人。

他們的棋局未來會是什麽樣?

在未來,他們還會不會是敵人,會不會是對手?

如果是,他們之間是否會有勝負?

誰能成為勝者?

......

旬日之後,郭淮帶著張京的軍令,親自來到冤句縣。

他向冤句縣百姓宣稱,忠武節度使張京得金光神在夢中教誨,深感冤句縣百姓深受兵禍之苦,悔恨不已,次日得見金光教神使,一見如故,又聞神教教義,醍醐灌頂,遂皈依神教。

為解冤句縣黎民之倒懸,本著仁善之念,節度使與神使商議後,決定將留在曹州的那部分兵馬撤回本鎮。

既然節度使已經是神教之人,那麽神教信徒皆為手足,節度使在汴梁境內劃出了一片區域,用於收攏冤句縣城外的流民,他們只需過去就有耕地可種。

——中原兵禍經年,百姓死傷無數,許多田地都荒蕪了。

此言一出,冤句縣滿城沸騰,紛紛大贊張京仁善,轉頭又聚集在一起,虔誠向站在城頭的白衣神使跪拜,齊聲吟誦無量神光。

義成節度使耿安國,見張京徹底退出了曹州,不僅沒有趁機攻奪冤句縣,反而也撤回了兵馬。

原來,耿安國在跟張京沙場交鋒的時候,青州的平盧軍節度使王師厚,聯合兗州防禦使集結重兵,已經開始威脅鄆州州境,耿安國無力兩線作戰。

乾符末年,耿安國以下克上奪取鄆州的時候,曾將繳了械的數萬不願歸順他的官軍驅趕出境,讓他們流落到了兗州、青州一線,給王師厚與兗州防禦使造成了不少麻煩。

眼看耿安國跟張京開戰,師老兵疲,他倆怎麽會放過大好機會?報復是一方面,趁機攻占耿安國的州縣,擴大自己的地盤才是核心訴求。

金光教在齊魯之地也有信徒,消息靈通,張京面前橫著一個耿安國,無法及時得知更遠處青州、兗州的情況理所應當,所以這事得以被趙玉潔利用。

事後,張京並沒有怪罪趙玉潔,反而相當高興,因為經過此事他確定了,金光教的信徒真的是遍布各地。

張京跟趙玉潔聯手之後的第一件大事,是謀劃奪取河陽節度使的地盤。

對河陽節度使,張京是痛恨已久,對河陽之地,他更是早就垂涎。

金光教不殺人,也不做違背教義的事,他們只行善積德,故而神教在河陽的信徒不可能拿起刀兵,去攻殺各個城池的守軍,跟張京的大軍裏應外合。

幫助張京拿下河陽,金光教有它自己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