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孤燈不明思欲絕(二)(第2/3頁)

這麽說來確實,當日若非正靈大帝幾個九霄天大帝,又拽上文華殿好些地位尊貴的帝君力保,誰也不會相信那被剔了神脈的神仆會是重羲太子,即便如此,直到青鸞帝君自戕認罪,質疑聲才漸漸小下去,再之後便是假太子遇刺身亡,不知是為了避嫌還是怎樣,正靈大帝他們再也沒離開過九霄天,直至此次天帝神像現世。

源明帝君在天界幾乎可算只手遮天,諸神也習慣了裝睜眼瞎,避其鋒芒,然而疑點重重的太子遇刺之事在前,嗽月妖君之事在後,又有個正靈大帝一而再再而三嚷嚷著重羲太子,不顧一切來搶人,再放任避讓下去,天界可不知要出多少亂子。

當即便有好幾個老神尊開口道:“天帝血脈仍留存於世,實乃最大之幸,他是重羲太子也罷,不是也罷,本就不該正靈陛下或源明帝君來斷言。茲事體大,想必四方大帝業已感知到天帝神像之力,我等這便給他們傳信,一切後續,交由四方大帝定奪。”

此言一出,應和者無數,正靈大帝面色如土,正欲拂袖離開,早有好幾個帝君攔住他,只道:“正靈陛下,當日棲梧山之事,您還未給個說法,倘若源明帝君當真暗中庇護下界妖君,您……”

“大膽!”正靈大帝驟然翻臉,長袖用力震開那幾個攔阻的帝君,“本座乃九霄天建殿的大帝!誰給你們的膽子擅自揣測本座!”

話音剛落,但聞天頂傳來洪鐘般的聲音:“九霄天建殿的大帝為何不可揣測?四方大帝行事若有不慎,亦是隨便揣測。”

下一刻,身著簡單布衣,須發花白的水德玄帝無聲無息落在妖府廢墟之上。

自天界第二次大劫後,四方大帝們便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天界一切事務都拋下不管,只專心探查大劫的緣由,諸神已說不清多久沒見著他們,此時水德玄帝終於現身,那久違的像吃了定心丸一般的感覺,再度縈繞心頭。

一時間諸神紛紛躬身行禮,恨不能把這些年肚子裏所有的疑問都問個幹凈。

水德玄帝耳中聽著無數發問,過了許久,待聲浪漸漸小下去,才溫言道:“當年老朽在大劫中救下重羲太子一事,另三位四方陛下都知曉。太子其時年幼,為免他心性不定,老朽替他改頭換面,以期固其性情。既然今日他現出神像,或許正是天意。”

……所以那玩世不恭、有強取豪奪之惡名、刑獄司瘋犬之一的季疆,果真是重羲太子?

聲浪再一次炸開,有質疑,有贊嘆,有疑惑,有不可置信,水德玄帝面不改色,緩緩道:“這些年老朽一直徘徊生死交界之地,調查到的大劫相關事宜,都已告知另三位陛下,待我們幾個老家夥慢慢商量出對策吧。”

他不再回應諸神的問題,忽而轉頭,目光灼灼地望向正靈大帝,看著他發青的臉,水德玄帝淡道:“天之道懸於萬物眾生,天帝應天之道而生,自有天與地一般沉重的東西壓在肩上,不是誰都能做的。在這搖搖欲墜的天界玩弄權術,又能玩到幾時?”

繪有水德玄帝紋章的長車落在不遠處,幾個神官把季疆托起,小心翼翼地放上車,水德玄帝先看了一眼肅霜,再望向祝玄,在他滿是幹涸血漬的面頰上輕輕撫摸了兩下,旋即轉身便走,跟著神官們上了長車。

“太子重傷,須得靜養,爾等速速歸位,莫要幹擾刑獄司執行公務。”

水德玄帝說完,合上車門,長車穩穩地飛起,一路向南天門疾馳而去。

*

天帝血脈再度現世,重羲太子竟是赫赫有名的刑獄司兩瘋犬之一,此事一經傳開,便徹底點燃了整個天界,一時間,有關重羲太子的無數舊聞逸事被挖了個底朝天,而他成為季疆神君後的諸般作為,也成了諸神目光匯聚點。

不滿者有之,嫌惡者有之,更有神族想起先前吉光神獸突然現身眾生幻海一事,聽說當年吉燈少君正是殞命幼年太子之手,想不到兩次大劫過去,太子活著,吉燈少君也活著,一個改頭換面,一個隱姓埋名,怪不得那天吉光神獸會把季疆踢得血肉模糊。

想到這種家夥繼承了天帝血脈,將來登上天帝寶座,神族們心裏難免嘀咕,然而更多的卻是歡喜並安心的聲音——畢竟,天帝血脈仍存於世,意味著突如其來的可怕大劫又有肩膀去扛,尤其四位四方大帝交代了,大劫並未銷聲匿跡,隨時隨地會卷土重來。

與上下兩界萬物眾生的生死存亡相比,太子往昔的那點跋扈囂張,實在算不得什麽。

天界諸神熱火朝天地爭論重羲太子,這邊廂刑獄司猶在為嗽月妖君之禍忙得不可開交。

兩個少司寇都受了重傷,一個被水德玄帝帶走,一個還在冬靜間沉睡養傷,偏偏嗽月妖君這樁禍事牽扯極廣,為免出什麽紕漏,秋官們留了兩個戰部在下界,日夜看守妖府廢墟,天界的刑獄司大門,也日日緊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