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霜降(六)(第2/3頁)

喬忠在旁聽著自己的小兒子巧舌如簧,不單單將他這個爹說得深明大義,更將他們父子兩個帶生人進來這事說得理直氣壯,頭頭是道,喬忠愣了好一會兒,才喊了聲:“四兒……”

那錢老頭聽了,眼中的驚疑幾乎退去大半,甚至關切地道,“四兒,錢叔這就給你找大夫!”

驚蟄的毒,哪是一般的大夫可以解的,而他們這些人卻也只請得起一般的大夫,喬四兒勉強扯唇:“就不要破費了,錢叔。”

話罷,喬四兒手中刀刃又往花若丹頸間貼緊,劃出來一道淺淺的血口子,花若丹疼得皺眉,臉色發白,她不由喊:“驚蟄……”

“你一定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驚蟄盯住喬四兒。

喬四兒跟賴子似的,“有你倆墊背,我喬四兒也不怕走那黃泉道兒了,你要是不想她死,還不快束手就擒?”

驚蟄看了一眼花若丹頸間的血口子,他陰沉著臉伸出雙手,那錢牢頭立馬上來用麻繩將他捆住,又與喬四兒一起將花若丹與驚蟄背靠背地捆到一起。

“此事必須稟告縣尊老爺!”

那錢牢頭一把抓過喬忠抖個不停的手,又喊喬四兒,“四兒啊,咱們快去,錢叔給你父子二人作證,相信縣尊定不會為難!”

錢牢頭和喬家父子趕緊走了,剩下牢門外面,還守著不少獄卒。

經過這一遭,驚蟄眼底浮出惱怒的神色,花若丹側過頭,雖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但她卻道:“你若只利用他一個人,他自然會怕你的毒,但如果你以他全家性命作踏腳石,那麽他便寧願選擇舍己而保全家,你年紀太小,有些人,你還看不明白。”

“就像我看你,”

驚蟄側過臉來,“也同樣看走了眼是嗎?難道你就沒有個看走眼的時候?”

花若丹沉默一瞬,答:“有。”

她垂下眼簾,“我方才以為你會不顧我的死活,用你的飛刀殺了他們,然後帶著細柳先生走。”

驚蟄愣了一瞬,然後撇過腦袋,“我說過我與細柳答應過護你上京,就絕不會食言。”

“可如今受困於此,不用他們找到我,我就要先死在這裏。”

花若丹口中的“他們”,便是在南州曾暗殺過她的那些知鑒司中人,她一雙纖細的手蜷握起來,“我父死得不明不白,我卻連京城都不能踏足……”

“行了。”

驚蟄不耐地打斷她,他看了一眼一旁昏迷不醒的細柳,說:“你放心,小小縣令而已,就是借他百十個膽子,他也絕不敢動你我性命。”

牢中潮濕,氣味難聞。

錢牢頭拉著喬忠,一面往大牢外面去,一面說道:“喬老哥,等咱們見過縣尊,馬上就帶四兒去找大夫,你且寬寬心,四兒沒少幫咱衙門抓逃犯,縣尊都說他好,還賜過他書,說不定縣尊也會給四兒找個好大夫……”

正說著,前面的大門忽然被人從外面打開,大片日光落進來,錢牢頭與喬家父子不約而同地擡頭一望,一見走在最前面那人身上穿著的官服,他們連忙迎上去,躬身齊喚:“縣尊。”

“嗯。”

趙知縣點了點頭:“今日收監的那位姑娘呢?”

錢牢頭恭敬道,“卑職正要稟報大人,方才有人劫獄……”

“什麽?”

趙知縣打斷他,往前幾步,“人呢?牢獄重地,他們是如何進來的!”

錢牢頭忙道:“縣尊容稟,那重犯還在,劫獄的二人給喬家小兒用了毒,威脅卑職的僚友喬忠帶他們入牢,但他們父子並不敢私放重犯,所以一入牢,就讓我等將其圍了個嚴實……”

趙知縣眉頭擰得死緊,他轉頭小心地瞧了一眼在旁的那位持劍侍者陸青山,但那樣一張冷冰冰的臉實在瞧不出什麽,趙知縣清清嗓子,正色道:“牢獄重地豈由爾等胡鬧!依律,此乃大罪,來啊,將他父子拿住!”

喬忠一聽,連忙下跪告饒:“老爺恕罪,老爺恕罪啊!”

那錢牢頭也忙道:“縣尊,他父子二人並無私放重犯之心,何況這四兒先前幫著咱衙門抓了不少逃犯,您也誇過他的!”

趙知縣瞥了一眼那喬四兒,根本沒想起來這號人,他眼皮一擡,“衙門的賞銀他沒拿?不過一個串子,給一口飯,就真當自己是衙門裏的了?”

趙知縣一個眼神,錢牢頭便不敢出聲,喬忠還跪在地上苦求,擡手想抓趙知縣的衣擺,卻被趙知縣一記窩心腳蹬開。

喬四兒撲過去,將他爹扶住,回過頭,望向官帽端正,一身藍色補服的趙知縣:“縣尊,事由某起,無關家父,還請縣尊少怪。”

趙知縣怎肯理會,一擺手,身後立即上來幾個捕快,將喬家父子給拿住。

陸青山目不斜視,在旁提醒:“縣尊,公子說過,那姑娘傷重,耽誤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