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9章 Jungle(第3/4頁)

他就在那個時候,跑了出去。

他跑了很久,最後又遇到了另一側的矮崖,這次沒有任何猶豫,他扒著崖邊可以踏足的石頭,一點點往下爬。

只可惜因為山裏積雪久久不化,爬到一半的時候他滑了跤,還是跌了下去。

他摔倒崖下的落葉叢,數年積累的枯葉成了緩沖墊,接住了他枯瘦的身體。

但祁醒已經失去了所有力氣,他摔斷了腿,就這麽四仰八叉地躺在崖下,望著繁星滿布的夜空。

嗓子已經啞了,他發不出聲音,周圍也不會有人經過。

身上的衣服殘破不堪,冷風侵入,他身上發熱地越來越快,祁醒知道,這是受冷後的生理反應,等身體把所有熱量全都散發出去後,就會凍死。

冷。

好冷啊。

可是這深山裏,沒有人能找到他了。

於是祁醒緩緩閉眼,等待漫長又平靜的死亡。

他不知道的是,那群畜生之所以沒有追來,是因為在那天晚上警察上了山。

他們早就四散逃離,他跑出去的時候,隔壁屋子點著燈,但早就沒人了。

他被搜山的警察救到,送往醫院,暈過去的前一秒,祁醒腦海裏。

全是葉坪那張臉。

祁醒在醫院住了整整十個月,身體才算完全康健了回來。

醫院的消毒水味道讓他聞了就想吐。

身上的傷口經過新陳代謝在愈合,可他心裏的那道口子,早就腐爛了。

祁醒不斷的產生自殘,自殺的動作,讓醫生們和祁家關心他的人都愁苦無比。

只能派專人24小時的看著他。

過了不知道多久,多地警方合力都沒能找不到嫌疑人。

這些人身份多彩後蓋,逃竄手段高明,除了綁架他之外,應該早就案底壓身了。

案子時間越積越久,時間長了,就成了不被重視處理的沉疴舊案。

而祁醒學了許久的美術,終於把葉坪的肖像畫出來交給警方,可卻無法匹配到相似的人口。

可悲的事發生了。

時間過去太久,等他會畫的時候,那個人的臉,已經在腦海裏逐漸被粉飾,模糊。

他已經不記得葉坪具體的樣貌。

後來陳容告訴他,這是逃避痛苦的神經反射。

神經系統會智能地讓他忘記有關痛苦的一切,讓心回歸健康的狀態裏。

祁醒要求父親追查,尤其是他的兩個叔叔,而這個想法卻被對方壓下。

他的父親清楚得很,這件事和他的兄弟脫不了關系。

可是為了手足之情,為了還在人世的奶奶,他什麽都能原諒,也被迫必須原諒,不再追究。

祁醒的奶奶是個冷漠的人,他記得她那句冷冰冰的——“啟盛已經是你的了,你還要什麽。”

“你兒子不好好的麽,人沒事,救回來了,就算了。”

他的奶奶,偏寵另外兩個兒子太多。

扭曲的心理在少年心裏瘋長,他一笑,是啊,就算讓警方都找到又能如何。

他們施加在他身上的痛苦,能一五一十地全都體驗一遍嗎?

不會。

所有人都會指著他,說他殘忍,說他瘋了。

他父親下了不了的手,那就由他來做。

不是要證據嗎?那他就去找。

於是,祁醒在向往死亡解脫的路上,被一場浩瀚的山洪攔截。

痛苦,仇恨,成為了他好好活下去的力量。

他成長為一個不被人理解的瘋子。

可現在,葉坪成了個永遠都不能開口說話的植物人,他想找到葉坪並通過這人尋找那夥罪犯,線索斷在了這兒。

他恨,卻再也沒地方發泄。

回憶淡淡散去,祁醒借著月光,盯著懷裏的女孩。

他擡手,一點點靠近葉伏秋的細頸。

指腹摩挲在她的脖頸,似愛撫似考量,祁醒眼神暗淡莫測。

這麽細的脖子,脆弱得好像只要他稍許用力就能掐斷。

可下一刻,他卻將手挪開,繞去她的腰後,把人緊緊抱進懷裏。

祁醒靠著她的頭頂,撫摸著她的後背,伴她安睡。

他在黑夜中露出微微悲哀的微笑。

以氣音輕輕開口。

“原來他那個快上小學的女兒。”

“是你啊,秋秋。”

……

晨間微涼的陽光照進臥室裏,葉伏秋眼皮被刺得有些發熱,這才懶洋洋舍得睜眼。

她翻了個身,怔對上祁醒目不轉睛的眼神,瞬間醒了很多。

葉伏秋揉眼,還沒說話,對方先俯首過來,吻上她唇瓣。

帶著薄荷香氣的濕潤瞬間渡入她的口中,葉伏秋“唔唔”兩聲推開他:“我還沒刷牙呢,你已經起床過了?”

“怎麽一大早就是甜的。”祁醒親親她的臉蛋,調侃:“昨晚上吃的草莓還留著味呢。”

葉伏秋嗔他,“明明是因為我的牙膏是草莓味的,胡說八道。”

說完,她立刻爬起來,撲在他身上,眼睛笑成桃花花瓣,“今天是超級重要的日子,都怪你,破壞了我計劃裏的睡醒第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