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小魚摸底(第4/5頁)
朝廷不會放任當地滋生大量反民,他們終會重見天日。
新年第一天,鹽價上漲。
百姓們消沉,這個年過得沒滋沒味。
到初五開市,他們不出意外,發現糧價也上漲了。
江知與原計劃是戰事波及到海城後,再去布施糧米,以作接濟。
結果被稱做大啟心臟的海城,先是鹽、再是糧,不過兩月,就把百姓們壓垮了。
先倒下的,是一批批的沿海地區百姓。
沿海地區的百姓倒下,最先影響到了鹽課司。
朝廷的鹽場、百姓家裏的鹽灶,都要大量的人手來當差。
已經叛逃了一批百姓,再又死一茬,誰來制鹽?他們把官袍脫了,自去制鹽?
但鹽課司的人在海城囂張慣了,這回倒黴,其他衙門都在看笑話。
這件事很好解決。
鹽課司的人只需要一個個的扣帽子、潑臟水,海城各衙門的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們必得齊心協力,共渡難關。
但這要多久?這期間要死傷多少無辜百姓?
江知與不能等。
他即刻召集當地皇商查問,鹽價是朝廷明令定下的,糧價又是怎麽回事?
皇商有監督市場之責。他要把當地的糧價降回去。
他上任至今,快四個月了,受他領導的皇商,在大事上很客氣,不願意得罪死了。在小事上,又多有推辭,這也不行,那也不好,只願意糊弄他。
江知與從不挑剔,給他什麽賬,他就看什麽賬。
但別忘了,他們在海城,不是孤立無援的。
鹽務卷宗他都能看,皇商的賬本,又是什麽難得的東西?
地方清吏司衙門不大,五個郎中都沒有單獨的值房辦公,他亦然。
他與另外幾個主事同屋共事,叫來幾個皇商,就已把屋子擠滿。
因他要下調糧價,別的主事還看熱鬧,都朝他這裏投來目光。
他有糖廠,沒人小瞧他。都想知道他上任以後的第一件公事,會辦成什麽樣,是他贏,還是下面這些小鬼贏。
江知與後靠到椅背上,捧起一疊折子,一個個的點名。
“武大人,你在茶葉采購一職上,僅去年一年,就貪墨三千三百零七兩二錢銀子。這是本官列的條目,你看看。”
江知與將最上面的折子拋出,手腕輕輕一甩,就穩穩落在了武大人懷裏。
姓武的皇商擡手,剛好壓住了折子。
他驚疑不定的翻開折子一看,立時冷汗直流。
上面赫然記錄著他某年某月某日,於某地與某人,克扣了多少茶葉,收受了多少賄賂。
銀兩之外,還有他挑刺,變相收茶農錢財的事。
他立馬啞聲。
江知與點名下一個。
“於大人,你從去年十月起,截止到昨日,總共從糧倉搬出糧米三千斤一百零三斤。你家小廝從今年初五開市起,就在街上挑擔賣米,敢問這些米,是不是同一種米?”
芋泥啵啵
他再次拋出一封折子,這回是於大人收了。
於大人嘴硬。
“我們做官的,又跟生意沾邊,我猜著今年糧價會漲,所以囤糧來賣。糧倉丟了糧,大人應該派人去查,而不是懷疑下官家的糧食來源。”
江知與勾唇笑道:“請於大人看折子。”
他太過篤定,讓於大人心裏直打鼓。
這位嘴硬的大人,翻開折子看一眼,見上面連他偶爾拿米袋裝的一兩斤糧米的數目都記得,眼睛就微微瞪大。
江知與看他神態,語調輕緩的給他加碼。
偷偷囤糧算不得大罪過,但若跟軍餉相關,與通敵相關呢?
做官的,尤其是文官,不能熟練放大罪名,有效關聯,那是失職。
江知與說:“如今是戰備期間,你私拿糧草,是為偷軍餉。你家小廝在街上散賣,各處遊走,有通敵之嫌。於大人要本官查,本官便好好查一查。”
於大人噗通一聲跪下了:“大人明察!卑職絕對沒有通敵!也沒拿軍餉!”
那他拿了什麽?
於大人自圓其說:“下官是鬼迷心竅,想著多賣些銀子,好多湊些軍資,以做戰時之需!”
江知與輕笑:“同朝為官,你跪我,是要我死啊。”
於大人忙不叠爬起來。
江知與不搭理他,點了第三個人的名字。
海城鹽多,又有海鮮。這些東西,在外地是稀罕物,長途運輸不新鮮,冰鏈未普及,所以多是腌制售賣。
以鹹魚來藏鹽,是私鹽售賣的最常見手段。
鹹魚鹹不鹹,是上官說了算。
江知與再次拋出一封折子。
“姚大人,販賣私鹽是什麽罪?官鹽私賣又是什麽罪?故意胡說鹹淡,逼得良民賣身抵債,又是什麽罪?”
他說著,站了起來,余下的折子,他不點名了。甩手都拋了出去。
這些人的罪名相對小一些,不用拿出來點名,不留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