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清晨的甜蜜刀鋒 第九章(第11/17頁)

“先說好,”厘於期的聲音如匕首般冰冷,“沒事便罷,他倆有任何不測,你都會陪葬。”他淒然地望天一笑,“我也會。”

十二

白徵明有時候想:甄旻對自己的意義,是什麽呢?

獨一無二的玩伴?不是,小的時候大家一起玩,而且也不存在什麽誰欺負誰,誰照顧誰的情況。大哥和二哥早早就不玩小孩子們的遊戲了,他們都變得很正經,很煩人,很羅嗦。三哥和四哥是兩個很好很好的人,他們總是很耐心地帶著自己和甄旻,以及別的其他什麽人一起玩。出去胡鬧時,只要有他們兩個在,就不用擔心被宮裏的人說教。那個時候甄旻比自己厲害,打架時一個頂倆,經常把比她大的男孩子揍得哇哇哭。更別提她還有個兇悍無比的大姐,強詞奪理到完全不可理喻的二姐,這三個女孩橫行天下時,他還只是個除了鬼點子一無所有的小廢物。

什麽時候開始,自己能保護她了呢?

甄旻在他旁邊,用力地頂著席子,哭得亂七八糟,現在與當年的形勢,完全顛倒過來。

很想就這樣,一直一直保護下去,讓她盡情地在自己的臂膀下面,又哭又笑,完全不顧及什麽完美無缺的禮貌。到這時白徵明才意識到,每次看到甄旻收大哥和二哥的禮物時,他其實是嫉妒的。

嫉妒到無以復加,嫉妒到想沖破自己的原則,做些什麽讓她注意到自己的事情。白徵明知道自己一點兒都不勇敢,明明天賦異秉,卻根本不想爭取什麽,他總是單純地覺得麻煩,覺得不適合自己,就這樣輕輕松松地逃避了與人競爭的戰場。然而有一個聲音卻反復在提醒他:

你知道嗎?旻旻是這場競爭的獎品哦。

天下與美人,買一贈一的絕好買賣,你要不要做?

為了這個人,你可願背負上沉重到無以復加的責任?你可願放棄理想與自由,甘心墮入歲正給你精心織就的陷阱?你可願日日受苦?你可願勞碌終生?

你可願犧牲?

在生與死的這一刹那,白徵明的回答是:願意。

至於以後怎樣,那就留在以後再想吧。

在筋疲力盡的最後關頭,素王像喊號子一樣大吼起來,所有來自於外界的重擊都被他有節奏地喊了出來,仿佛是一首致命的旋律,回旋在支離破碎的空間。

“一!”

“二!”

“三!”

“四!”

“五”喊到一半的時候,外面兇狠的“叮叮”之聲突然一亂。白徵明只覺肩頭一輕,他一個踉蹌,直直地向墻壁上栽了過去,他一閉眼睛,以為這次一定把鼻子和門牙都撞壞了。

但是沒有,他跌入一個柔軟而溫暖的懷抱之中。這觸感是如此美妙,白徵明幾乎有一種錯覺:是不是自己剛才已經撞昏了,現在是在做夢?

答案當然不是。是甄旻及時地在他倒下時,擋在前面接住了他。她的胸部此時正在劇烈地起伏,被汗水和淚水浸透的衣衫貼在身上,散發出一種令人印象深刻的馥郁氣息。

白徵明任由席子壓在身上,自己又倒在甄旻身上,心想:

犧牲果然是值得的。

幸運的是,承受如此重擔的甄旻很快就得到了解放——有人一把抓住席子,像掀布簾一樣輕巧地撩了下去,甄旻越過白徵明的肩頭看到,興奮地尖叫起來:“厘於期!”

白徵明不知道自己是該慶幸厘於期趕來及時,還是該抱怨他打攪好事,只能歪扭著五官爬起來,扶著腰轉過來:“臭棋!你怎麽現在才來?”

厘於期的臉色,完全是極端恐懼的蒼白,看到白徵明和甄旻安然無恙,他竟然一時說不出話。好半天,他才低下頭,似乎是在掩飾自己的失態,說道:“快點兒出來。”

甄旻把臉上的眼淚胡亂擦掉,跳過來抓住厘於期的胳膊:“嚇死了!嚇死了!你怎麽來得這麽晚?”

面對兩個人異口同聲的聲討,厘於期的臉上終於恢復了血色,他勉強笑出來說:“下次一定早來,一定……”

這時,從外面傳來楚道石不滿的喊叫:“姓厘的!有話一會兒說!”

厘於期此刻完全復原,用一貫輕佻的口氣回應道:“給我忍著!自作自受的家夥!”

白徵明和甄旻清楚地看到,在他的背後,楚道石正在與七八道依然飛旋著的利刃對峙,地上是沒過腳面的水。厘於期掉頭奔回戰場,在他的身前身後,燃起了直沖房梁的大火,他的口氣既暴躁,又惡毒:“全滅!老子不耐煩了!”

“旻旻,你去吃飯吧,回頭我跟你解釋。”白徵明把甄旻送回前廳的時候說道。

“到底出了什麽事,你們不會有危險吧?”

厘於期笑著攔住她的詢問:“都說了回來講了,別忘了,我還得還賭債呢,怎麽可能有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