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清晨的甜蜜刀鋒 第九章(第17/17頁)

在外界黎明的光芒終於射進楚道石的眼中之時,他卻覺得,自己的黑暗正在來臨。

秘術士失去了最後一點兒意識,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他最後看到的,是厘於期意義不明的笑容。

尾聲

幽館的關閉修繕,持續了整整一個月。

據白徵明的說法,是突發大火,把君字樓夷為平地。那天晚上值夜的館吏們全都嚇得生了一場大病,因為他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當時像被魘住了一樣,徹底睡死。所幸素王殿下也沒怪罪他們,只是自己去跟上面解釋了一番,事情就算過去了。

楚道石對外稱病,只有很少的人知道,他這次並沒有真的倒下。秘術士只是終日躺在床上,漫無目的地用眼睛盯著墻壁上的畫,目光從這一邊掃到另一邊,再掃回來。

甄旻去看望他的時候,帶了很多甜食,但是楚道石卻搖搖頭,讓她都帶回去。他說自己牙壞了,不能吃一點兒甜的東西,而且希望最近一段時間也不要看到任何甜食。這讓郡主小姐有點奇怪,但是厘於期卻說:“愛吃不吃,甭理他。”而厘於期自己新添的毛病則是:只要是糯米紙包裹的,他就不吃。

這些話,都是由白徵明和甄旻轉述給楚道石的,事發之後,厘於期沒有像以前那樣跟著素王登門。在閑聊解悶的時候,楚道石注意到白徵明偶爾會露出寂寞的神情,不過通常不會持續很久。不管怎麽說,現在甄旻可以更經常地跟他單獨在一起,而不像以前總是三個人一起互相挖苦嘲笑。

難道說三個人在一起更好嗎?楚道石未免有點兒惡意地揣測道——他本人可從來都不是個理想的閑扯對象。他也從沒問起厘於期的去向,白徵明居然也再不提起,似乎厘於期這個人從此人間蒸發。

直到有一天,甄旻和白徵明又一次過來看他,正坐著閑聊的時候,有仆人送進物事來,說是二殿下那邊一定要面交旻郡主的禮物。甄旻拿過來一看,眼睛立刻亮了一下,馬上打發仆人離開,自己則忙不叠地把包裝打開。在場的楚道石和白徵明同時看見,裏面是一面小小的鏡子,背面和邊緣都很樸素,像是從民間集市攤上隨便買來的,但是在鏡面上龍飛鳳舞地寫著一行字:

如有召,隨到,期。

甄旻歡呼一聲,得意之色溢於言表:“終於贏了一回!哈哈哈哈。”

在鏡子映出她奪目的笑容之時,墨跡在光滑的鏡子上倏地滲入,沒有留下半點痕跡。

楚道石咀嚼著剛才仆人的話:“這是二殿下那邊送來的。”

翼王,白炬。

厘於期在他那裏了嗎?

是暫時客居,還是再不會回來?

白徵明跟著甄旻一起暢快歡笑,神色沒有半點異常。

楚道石把眼睛閉上,忽然感到有些失落,但更多的,是高興。

有一天,楚道石正躺在床上的時候,有人通報說有個幽館的館吏來找他。等他掙紮起來,對方已經進了門,把一個小小的布包放在他的桌上——正是那個當年向他講述嶽岐鋒遭遇的年輕人。

布包打開一看,是一套名貴的文房四寶,但是只有三樣:筆、墨和紙。年輕人說:“小嶽走之前托我轉交與您,說抱歉硯台一時不能買到,您也一定不會怪他的。”

楚道石接過來,忽然擡頭問道;“你是小嶽的朋友?”

對方坦然地回答:“不。我理解不了他。”他拱手出門,忽然又回頭說道:“楚先生,有機會的話,請替我在殿下面前美言兩句,幽館太冷清了。在下姓岑名零。”

楚道石點點頭,目送他消失在門外,伸手拿起嶽岐鋒留給他的那只毛筆,高高地舉起,忽然向左右一分,模仿著畫畫的姿勢揮舞起來,毛筆柔和的筆端宛如蘸取了剔透的夏日陽光,勾勒出一個虛無的形狀。

他就這樣一直畫一直畫,直到眼前有什麽東西,模糊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