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崇禎四年的二十七個瞬間(七)(第7/8頁)

劉民有也死死地盯著陳新,隨即突然從椅子上跳起來叫道:“……娘的,又有人跟咱們搶生意來了!”

“……其實跟咱們搶生意的,還不止海參崴那家什麽遠東公司……”陳新遲疑了一下,吞吞吐吐地說道,“……我在登州巡撫衙門看到一份朝廷的邸報,說是有兩個分別叫東岸國和華美國的番夷,派了船隊不遠萬裏來大明朝貢。而孫元化雇傭的哪些葡萄牙炮兵教官,似乎也對這兩個國家略有所知……”

劉民有一聽之下,更是差點栽倒,氣急敗壞地把眼睛瞪得更大了,“……什麽?連美國都穿越了?!”

“……不是,從邸報的內容來看,那個什麽‘華美國’也自稱是中原後裔,應該是一群中國穿越者在北美那塊地面上建國了。另外在南美還有一個‘東岸國’,好像也是同樣的來路……”

陳新摸了摸胡子,一臉滄桑和疲憊地說道,“……唉,這東岸國和華美國不管是敵是友,畢竟都遠在萬裏之外,暫時跟咱們關系不大。倒是那個海參崴的遠東公司該如何對付,咱倆可得趕緊合計合計……”

說完,陳新愁眉苦臉摸出一盒帶金絲邊的文登香,上面有一句廣告語,是他自己想出來的:“極品文登香,閣老級的享受”。這是煙廠最近才開發出來的限量級的香煙,暫定二兩銀子一盒,不對外銷售,專供登州鎮高層享用,也送了一些給京中的權貴……陳新遞給劉民有一支香煙,自己也點上,一片煙霧繚繞之中,兩個人低著頭不知道吸了多少煙,劉民有才彈飛手中的煙蒂,口幹舌燥地端起茶杯,咕咚咕咚地喝了一大口茶水,“……至少咱們眼下還沒有發現一個叫項少龍的特種兵(《尋秦記》),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對了,老陳啊,關於這次遠東公司來東江鎮拉壯丁的事情,你覺得登萊官府和東江總兵最後會怎麽處置?”

“……還能怎麽處置,當然是裝聾作啞,當作沒這回事啦!”陳新吐著煙圈苦笑道,“……遠東公司的登陸艦,明朝水師的木頭船肯定是打不過的。而這種超出理解能力的事情,也肯定是沒法向朝廷上報的,最多在奏折上提一句有海寇來東江招募青壯入夥……問題是咱們登州鎮該怎麽應對!這海參崴的遠東公司,可不比臨高的短毛賊和福建的黃石,直接就壓在了遼東這盤大戰局之上啊!”

劉民有並沒有回應,只是眉頭緊鎖地盯著火盆裏跳躍的火焰,屋內再次沉默下來,兩人都靜靜地感受著這份詭異的凝重。直到陳新在倒煙灰缸的時候,偶然注意到掉在腳邊的一份文件,撿起來一看,卻是劉民有剛剛草擬的文登大學堂開學典禮講話稿:

“……我們腳下的土地,是一個遼闊國家的很小一部分,你們家中有些父兄參軍的,他們或許到過遼東,到過北直隸,但那仍然只是一小部分。這是一個富饒廣闊的國家,養育和你們一樣的許多百姓。他們和你們用著一樣的文字,穿著差不多的衣服。這個國家有著塞北飄飛的白雪,有著怒吼的長江和黃河,有小橋流水的江南,還有一望無際的無邊海疆,這些疆土不是白白得來的,而是我們祖先奮力征戰得來了這片土地,讓我們能在這裏生根發芽代代相傳,用雙手創造了最輝煌的文明。但文明不能缺少文字書本,也不能缺少長矛火槍,所有我們的教育方針,就要文明其精神,野蠻其體魄。為何我們登州鎮要與韃子作戰,人人都說要殺韃子,便在於我們對他們沒有一種文明的認同。除了服飾和辮發的區別之外,還有生存目的上的不同,我們創造出豐富的物品和美麗的藝術,通過辛勤的耕種和技術的進步來造福生活。可他們卻在此時從山林中走出,企圖用他們的蠻力來奴役我們,縱觀建奴在遼東之作為,他們只能帶來野蠻的屠殺和殘酷的奴役,無論社會發展到了什麽程度,努爾哈赤這樣的屠夫也無法逃脫道德的審判,這便是我對善惡認知的標準,亦是我無法認同建奴的原因。他們要剝奪的,是我們生而具有的權利,此乃上天賦予每個人的權利,誰都無權剝奪。這便是我們要渡海到遼東與建奴進行戰鬥的意義,無論建奴有多麽兇殘,我們都要拿起武器和他們戰鬥下去……”

看到這幾行義正詞嚴的文字,陳新突然感覺心中猛地豁然開朗,從此念頭通達,原本糾結的陰雲一下子消散無蹤,“……也罷,老陳,這些穿越者來了又怎麽樣?他們的勢力比咱們強又怎麽樣?再怎麽說也都是中國人!老子現在的敵人只有一個,那就是皇太極,建奴,這是一群禍害華夏的毒膿,不管誰來,老子都要鏟除他們,徹底的鏟除他們!只要願意跟我們並肩作戰的,就都是朋友,咱一定好茶好酒地伺候著;如果是想要包庇建奴,和我對著幹的,那就別怪老子發飆不客氣了;如果是想要收編咱們的……也不能說絕對不行,但至少也得先瞧瞧他們是什麽貨色,老子現在手裏有田有兵,這待遇怎麽也不能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