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崇禎四年的二十七個瞬間(十五)(第7/8頁)

待到寬永三年春,長州藩擊破幕府軍,殺得德川家光屁滾尿流、落荒而逃之後,作為著名的外交家、軍事家、改革家和引領時代潮流的先驅者,守隨信吉已經成了全日本的明星偶像級人物,被譽為勝過昔年“戰國名軍師”竹中半兵衛、黑田官兵衛的頂級傳奇智者,連幕府將軍都在嘆息為何沒能得到這樣的賢臣!

雖然又過了幾個月之後,隨著明朝的天啟皇帝駕崩,黃石在福建一度失勢,給日本盟友提供的支持力度也大不如前。但此時的守隨信吉早已在長州藩內羽翼豐滿,而且聲望高到了誰都不敢隨便打壓的程度,加上他本人一直謹小慎微,所以守隨信吉只是稍微放棄了一部分藩內權柄,就順利熬過了那一段艱難時光。

再接下來,隨著海南島臨高穿越者元老院勢力的崛起,守隨信吉的權位再一次得到了鞏固——作為一個聰明人,守隨信吉一直清醒地知道自己的力量來源是什麽,始終堅持著對幕府強硬、對“明國”(其實是對黃石大帥和海南島“澳洲人”穿越者集團)聯盟的立場,大力推動長州藩跟黃石將軍的全面友好合作,無論是對日傾銷工業品,輸出紅銅和白銀,聯手征伐薩摩藩等事,都一直配合得不錯,順便也把自己見不得光的“日奸”黑幕,一直完美地隱藏在扶助毛利家東征倒幕,與德川氏爭奪天下的宏偉藍圖之下……

……

總之,按照守隨信吉的盤算,如今亂世的風聲已經掀起,而毛利家跟德川家之間爭霸日本的宏大戰爭,恐怕要耗費一代人到兩代人的時間才能打得完,期間或許還會湧現出別的梟雄,需要毛利家用心對付……所以,在自己的這一輩子,長州藩肯定離不開明國外援的支持,自己的“宿老”之位也可以安然無憂。

另一方面,守隨信吉在確保自己的家老職位以後,也沒有什麽更多的非分之想——首先,無論他的名望再怎麽卓著,守隨信吉在長州都是一個空降下來的“外來戶”,長州藩士雖然對他十分崇拜和恭敬,但卻是把他當成客卿來看待的,若要當主公就又是另一回事了;其次,以日本注重血緣和家世的傳統,沒有名分的下克上是會身敗名裂的。最後,作為一名粗通文史的“知識分子”,他也知道王莽篡漢之後的下場。所以,守隨信吉認為在毛利家贏得天下之後,自己若是能夠取得昔日細川家的管領職位,就該心滿意足了。

然而,就在守隨信吉如此啜飲著杯中的美酒,暢想著未來的輝煌人生之時,卻被一聲突兀的叫喊給打斷了思路——有些不悅地回頭一看,只見一個貌似半醒半醉的外地武士,不知何時靠在了臨海的玻璃窗前,指著外面的瀨戶內海,口齒不清地高聲喊道,“……船!船!快來看啊!有船來了!”

室內眾人聞言,先是微微一愣,隨即便是哄然大笑,“……哈哈哈哈!這瀨戶內海之上,哪一天不是船來船往?有什麽值得大驚小怪的?難道你是信濃還是甲斐的山猴子,這輩子都沒見過船啊”

但那位發出喊聲的武士,卻還在語無倫次地辯解說,“……不對,這船好大!真的!很大很大……”

“……很大的船?莫非是荷蘭商船過來做生意?還是黃石將軍的艦隊又來了?”

一位長州藩士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擺脫幾個藝妓的糾纏,也跟著湊過去一看,當即就愣住了“……誒?這幾艘船看起來確實有些不對勁……守隨大人!黃石將軍那邊有這樣的船嗎?”

但此時的守隨信吉並沒有回到,因為他同樣已經注意到了海平面上那些朦朧船影的異狀,也不顧外面寒風凜冽,就猛地起身推開玻璃窗,然後從懷裏摸出一具望遠鏡,頂著飄落的雪花,探身朝外面望去。

目鏡裏顯示的情形,當即讓他倒吸了一口涼氣——只見在瀨戶內海的墨色濁浪之中,三艘巍峨如山的藍灰色巨艦,正在如烈馬般犁開萬頃波濤,其體型之大,使得沿途的日本商船與之相比簡直猶如舢板一般。而且,這三艘巨艦遠遠望去雖然既無風帆,也無排槳,卻硬是能夠飛速向著西方疾馳,簡直比明國的賽龍舟還快……似乎是想要通過馬關海峽(關門海峽的舊稱),離開狹小的瀨戶內海,駛入海峽外面的廣闊大洋。

守隨信吉眯眼反復掃視著這幾艘造型奇特的巍峨巨艦,卻始終沒能找到任何能夠證明它們身份的明確痕跡,只看見在其中一艘巨艦的桅杆頂部,飄揚著一面繪制著金色鐮刀錘子圖案的紅旗!

“……這是什麽國家的旗幟?葡萄牙?西班牙?荷蘭?他們的旗幟好像都不是這樣的啊!這明顯也不是黃石大帥的軍旗,或者元老院的啟明星旗……更可能不是日本哪個武家的家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