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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但是誰動用和為什麽動用了軌道炮呢?”

魯迪聳聳肩。

“你們最好來看看這個。”莎莉在門口說。

許久以後,特納和莎莉坐在前門廊上。女孩終於沉入魯迪的腦電波儀稱之為睡眠的狀態。魯迪在一個車間裏,多半帶著那瓶伏特加。螢火蟲繞著鐵網圍欄大門口的金銀花藤蔓飛舞。特納發覺如果他半閉眼睛,從他坐著的門廊秋千望去,他幾乎能看見一棵已經不存在了的蘋果樹,樹枝上曾經用銀灰色的麻繩拴著個老舊的汽車輪胎。當時那兒也有螢火蟲,魯迪用鞋跟踩住地面急刹車,雙腿使勁一蹬,秋千高高地蕩起來,特納躺在草地上看星星……

“胡話,”魯迪的女人莎莉說,她坐在嘎吱作響的藤椅上,香煙是黑暗中的一只紅眼睛,“她說胡話。”

“什麽?”

“你那小姑娘在樓上說胡話。你懂法語嗎?”

“不,基本不懂。沒有詞典就不懂。”

“有些胡話我聽著像法語,”琥珀紅的亮點有一瞬間畫出一道弧線,那是她在彈煙灰,“小時候我老爸帶我參加過一次體育場祈禱會,我看到當眾見證和自發胡言,嚇得我要死,但今天她開始說胡話的時候,我覺得還更加可怕。”

“魯迪還是沒個清醒的時候?”

“對。你知道的,魯迪過得一直不太開心。我搬回來住也主要是為了這個。之前我跟他說他要是不回正道,我就不陪著他了,但最近情況真的很糟糕,所以兩周前我又搬了回來。你出現的時候我正準備走。”紅亮的煙頭飛出欄杆,落在前院的礫石地面上。

“喝酒?”

“喝酒,還有他在實驗室給自己配的東西。你知道的,這家夥差不多什麽都他媽會一點兒。他在全國各地還是有很多朋友;我聽他們說你和他小時候、你離開前的故事。”

“他也應該離開的。”特納說。

“他討厭城市,”她說,“說反正所有東西都搬到線上了,為什麽非得去城市?”

“我去城裏是因為這兒太安靜,但魯迪總能自己找到事情做。看他這樣子,他還是能找到。”

“你們應該保持聯系的。你們母親過世的時候,他很需要你在這兒。”

“我那時候在柏林,放不下手上的事情。”

“我猜也是。我當時也不在。我後來才來的。那年夏天很舒服。魯迪從孟菲斯一家爛酒吧裏救了我;一天晚上來了群鄉下小子,第二天我就在這兒了,也不太清楚到底為什麽。不過那時候他對我很好,人也有趣,他讓我的腦袋有機會清醒下來。他教我做飯,”莎莉笑道,“我挺喜歡,只是後院那些該死的雞嚇得我要死。”她站起身,伸個懶腰,舊藤椅嘎吱作響,他忽然覺察到她曬黑的兩條腿有多長,感覺到她的香味和夏天的熱氣,湊近了他的臉。

她伸出雙手按住他的肩膀。他的雙眼與她的低腰短褲以上露出的一段棕色皮膚平行,她的肚臍眼是個淺淺的黑影,他想起白色空房間裏的艾莉森,他想把他的臉貼上去,品嘗滋味……他覺得她在微微晃動,但他不敢確定。

“特納,”她說,“有時候在這兒陪著他,就好像獨自一人在這兒……”

於是他站起身,古老的秋千鐵鏈上,深深擰進門廊屋檐和排水槽的有眼螺栓叮當作響,那是父親在四十年前上去擰緊的,他親吻她的嘴唇,交談和螢火蟲還有記憶勾起的潛意識讓她張開了嘴唇,他的手掌順著她赤裸的溫暖背部向上摸,伸進了白色T恤,他覺得他生命中的人們不是一根線繩串起的許多珠子,而是聚集成團的無數量子,他認識她,就像他認識魯迪,認識艾莉森和康洛伊,就像他認識曾經是米切爾女兒的那個姑娘。

“哎,”她掙脫開他的嘴唇,“你上樓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