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天山南驛(第2/3頁)

一個穿紅衣,赤發碧目,高大健美,眉目似畫的外族女郎,一點不怕好色的男人擠擠碰碰,掛著個竹籮,向輸了錢的人收賬,難得她誰輸了多少竟記得一清二楚。看情況,是只準賭挑戰者贏,不許買他輸,故此紅衣女郎只收不賠,瞧樣子該與勝利的大漢有點關系。

大堂稍微安靜了點兒,沒人注意的龍鷹聽到諸如“第十八個了”、“又輸掉一兩”等的嘆語。

勝利者體型驃悍魁梧,坐在椅子裏穩如鐵塔,相格粗獷,滿面虬髯,乍看像年紀不小,細看則知他三十歲未出頭,虎背熊腰,有種充滿陽剛氣的魅力。此漢該不屬塞外諸族,而是來自西面遙遠的國度。

他正以令人害怕、深邃嚴肅的目光,掃視圍在四周的人,似獵者在找尋獵物。

回紇惡女擠到身後了,龍鷹別無選擇,趁敗者被友伴攙扶離座的當兒,坐入空置出來的高足凳去。

小圓桌的“霸主”如電的目光朝他射來,龍鷹以苦笑回報,察覺到霸主雙目掠過警戒的神色,顯出高明的眼力。

惡女來到龍鷹後方,狠狠一掌劈來,斜削他的脖子。

霸主一動不動,擺出隔岸觀火的姿態。

內圍的百多人,早因龍鷹坐入挑戰者高足凳,目視龍鷹,見惡女殺至,還動手行兇,不但不同情龍鷹,還唯恐天下不亂地起哄叫好,鬧得驛堂晃搖,亂作一團。

堂內其它人莫不投來好事的目光。

惡女今次是含恨出手,志在必得,卯足蠻勁,豈知劈個正著的當兒,玉掌被某股不知名的力道牽引,竟帶得她朝龍鷹撲過去,手掌則錯開滑往龍鷹前面。

惡女連忙手按龍鷹寬肩,不致胸脯壓到龍鷹背上,卻毫無辦法被這小子乘勢吻了她手心一口。

惡女駭然後退,撞在另兩人處,龍鷹的一吻非是尋常之吻,惡女立告全身酥酥麻麻,用不上勁兒,更不要說繼續動粗。

惡女被反碰力撞回來,雙手沒有選擇下按著龍鷹雙肩,勉強立穩,喝醉了似的滿臉通紅,搖搖晃晃。

龍鷹回頭笑以突厥語道:“我這就賺錢回來給家用。哈!”

閃電探手,捏她臉蛋。

他兩人此時已成了所有眼球的核心,剛才唯恐龍鷹不立斃當場的人,全掉轉槍頭,轟然叫好,為龍鷹調戲和輕薄惡女連聲喝采。

龍鷹心忖因風雪封路困在山南驛者,個個給悶出卵蛋來,最無聊的事也可以起哄,何況忽然有人來和嬌俏健美的惡女耍花槍。

回頭過來,安坐對面的臂壇霸主,眼裏仍未脫驚異之色,適才龍鷹化解惡女的手段,他看得比任何人清楚,表面是純賴扭頸的動作,實質裏暗含精妙無倫的上乘武技,而對他吻惡女一口竟可使她無力再作惡,更令霸主百思不得其解。

剛輸一場的眾賭鬼興致又回來了,還有來看熱鬧者加入,將聚賭的熱烈場面氣氛推上另一高峰,驛外即使天崩地裂,沒有人會去留心。

紅衣女郎從重疊成圍的人叢裏硬擠至桌邊,眼尾不望地徑自將堆在桌上的通寶撥入小籮子去,嚷道:“想挑戰我們真哥兒嗎?先交出二兩挑戰金,贏了賠你二十兩。”

說的竟是咬音準確、字正腔圓的漢語,可知此女異常機靈,瞧穿他是漢人。

龍鷹一呆道:“美人兒你在和小弟說話嗎?哈!一賠十,真爽!唉!我的娘!”接著舉手嚷道:“誰給我先墊支二兩,包保可捱至繩斷,老子分十兩給你。”

四周驀然靜下來,人人呆瞪龍鷹,想不到眼前軒昂挺拔的男兒漢,竟拿不出區區二兩,亦開始明白為何惡女追來逞兇。

回紇惡女如觸蛇蠍地收回按龍鷹肩膀的手,氣得跺足,但再不動手。

一個聲音在重圍外傳過來,道:“博真在這裏擺了三天擂台,未逢敵手,就看在你這份膽色,我傑天行給兄台墊支二兩。”

說時兩串錢越過眾人頭頂,從上往龍鷹投來,準確有如目睹。

龍鷹看也不看舉手接著,順手擺在紅衣女前的桌緣處,謝道:“傑兄高義隆情,小樸定會為你贏錢。”

小樸是他改為龍鷹前的名字,不算騙人。

眾人均是老江湖,明白到龍鷹非像表面一個窮鬼般的簡單,僅看博真從未有之的凝重神色,便知遇上有資格的挑戰者。

氣氛更熱烈了。

紅衣女亦發覺有異,看看輕松自若的龍鷹,又看看博真,終究須由博真決定肯否接受挑戰。

圍觀者人人屏息靜氣,扯緊的氣氛,感染了圍外的人,說話的音量不住下降,直至鴉雀無聲。

此從未有過在驛堂出現的場面,令人格外感到風雨欲來前的氣氛。

堂外風雪的呼嘯,首次傳入各人耳內去。

博真盯龍鷹半晌後,嘴角逸出笑意,忽然探手朝腰囊摸索,好一會兒後掏出一條有拇指般粗的牛筋索,兩手各捏一端,在桌面上拉直,好整以暇地以漢語道:“今次要燒斷這條筋繩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