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橫念救駕

太平公主從主廳儀態萬千、輕移玉步走出平台,閔玄清往前迎接。

龍鷹頭皮發麻的瞧著,無計可施,雖知是做賊心虛,偏是沒法甩掉被當場“察破”的危機感。似是沒有道理,卻有著這樣的直覺。

問題在“範輕舟”的身份,比“醜神醫”更漏洞百出。

她太清楚龍鷹的過去。

那是他的一次爽約。

當時他約好去陪太平,還約好翌日與“小魔女”狄藕仙邊用膳邊看神都的日落,因沒想過為送金錠給仙子一去如黃鶴,還逃上了橫空牧野經運河往揚州觀光的大樓船,並與美修娜芙打得火熱,現在金發美人兒已是他孩子的母親,前塵往事,歷歷在目,既甜密又神傷,和太平始終有緣無份。

他沒有隨樓船返京,搖身一變,化作“範輕舟”,就此與大江聯展開詭奇多變的明爭暗鬥,直至眼前此刻。

在這樣的情況下,“範輕舟”在牧場的事跡近幾天傳播得沸沸揚揚,太平聞得後,多多少少對“範輕舟”生出疑惑。問多兩句,曉得“範輕舟”冒起的時間,正是他爽約兼一去無蹤的這段日子。宮廷有權位的女人,哪個是好惹的,不將“範輕舟”的冒起和龍鷹的失蹤連結在一起才怪。

現在唯一可慶幸的,是太平今夜非是因“範輕舟”而來,因為事前霜蕎只能曉得他大致抵神都的時間,要到他的船泊入碼頭,方可知會閔玄清,取得她讓“範輕舟”參加夜遊會的同意。故此公主應邀而來,為的非是“範輕舟”,而是參加夜遊會。

此一理解非常關鍵,決定了“範輕舟”的“生死”。若是一意來的,想看看“範輕舟”是否龍鷹,著意而為下,肯定“兇多吉少”。

此際仍有一線生機,如何讓她見到,就像剛才在石階冒出側面耍的招數,是技術所在。

在湖台上的眾多賓客,個個現出恭敬神色,全體施禮迎迓,盡顯公主如今在神都的身份地位。

論權勢,她僅次於韋妃,影響力卻不相伯仲。

龍鷹趁霜蕎和沈香雪的注意力集中往太平公主,往右方稍移步半,藉像他般高大的高戩,擋著公主的視線。

心中同時求神拜佛,希望公主是首次遇上高戩,同樣因他酷肖自己被吸引心神。

這是他從沒辦法裏想出來的唯一辦法。

太平公主待眾人“不必多禮”後,與閔天女朝他們的這群人走過來,談談說說,顯然頗為熟絡。

龍鷹豎起耳朵,默運玄功,嵌進她們說話的波動去。

整夥人肅然候駕。

閔玄清正向太平介紹今晚的賓客,道:“今晚有兩位稀客,該是公主首次碰面,一為有‘神築手’之稱的沈香雪,另一位就是這幾天在神都最多人談論,被推許為第一馬球手的‘玩命郎’範輕舟。”

沈香雪之名入耳,太平公主微一頷首,表示聽過,神情沒多大變化。可是聽到“範輕舟”三字,目光立朝他們的一群人望過來。

龍鷹心中喚娘,躲在高戩身後,其他人包括高戩在內,個個心神貫注在太平身上,見她瞧來,連忙應禮。

太平公主美眸搜尋的顯然是男非女,對霜蕎和沈香雪視而無睹,目光落在遮擋著龍鷹,變得仿如鶴立雞群的高戩身上。

龍鷹用足精神的去掌握她的波動反應。

太平的波動倏趨強烈,心神顫震,一如龍鷹所料,是首度與高戩相遇,像龍鷹般發覺對方頗為酷肖自己,而太平公主的情況卻遠為復雜多了。

她幾肯定映入眼簾的是龍鷹扮的“範輕舟”。

容貌雖有異,氣質不同,然而相貌可易容改變,體型卻換不走。龍鷹敢肯定明艷嫵媚的公主心裏在說著,“還不逮到你這個家夥”。

此時閔玄清偕太平已走近至十許步內,其他的賓客回復剛才的情況。

龍鷹知是時候了,公主的心神已全被高戩吸引,很難從那種情緒解脫出來。那是經年累月的期盼下,遠在天邊者,驀然現身眼前的激烈感覺。

她當然不會揭破龍鷹,如果高戩真的是龍鷹扮的。

龍鷹雙肩不動的從高戩身後稍往左移,大致是原先站立的位置。幸好無瑕不在,否則定瞞不過她。

太平公主壓下芳心的波蕩,裝作若無其事地把目光移離高戩,落到兩女處去,她該認識都鳳,微笑後移往沈香雪,因心神不屬,略一頷首還禮,又再移往高戩,剛好與蓄意為之的龍鷹四目交投。

千辛萬苦,窮思竭智,終於炮制出如此“驟然相見”的機會,比剛才的石階頂露側面,難度高多了,錯非他的靈異,別的人縱然想到,仍沒法辦得。等於高手過招,在時間的拿捏,位置的掌握,不容半分錯失。全辦到了,還須不可虎頭蛇尾,在眼神此“兩軍交鋒”的決勝關鍵上一盤全賠出去。